第十章 颁奖礼
张志毅骑车回宿舍洗了一把脸，换了一件短袖白衬衣，好让自己显得稍微正式点，抓起桌上发言稿，揣进裤兜里，便下楼骑车往学校礼堂赶。
礼堂里面有近千个座位，一般在学校重大节日时启用，偶尔各个院系举办重大活动时也可借用。一年一度的优秀学生颁奖典礼，表彰先进，鼓励后来者。四年来刘世辉一次都没来过，在他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学霸的交流会，要传承的是学霸精神。
冲进礼堂以后，张志毅发现来得有点早，学生会正在布置主席台和调试音箱。不过，至少可以感受一下大礼堂的气氛，他在后排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掏出演讲稿默默地念了几遍，并试着背下来。
礼堂的学生在慢慢地增多，大部分的座位也都被占了，张志毅正准备起身到前面找个位置，方便待会儿上台演讲。
“志毅，你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
张志毅抬眼一看，是二班杨欣，赶紧把腿侧到一边。她各科成绩都很优异，也来领奖，作为毕业交换生，保送到南农大深造。
“当然不介意，这附近随便你挑。”
“你的发言准备得怎么样了？”
张志毅挥了挥手中的稿子，说道，“上午有点事出去了，现在都还在熟悉呢。”
“准备脱稿讲？”
“还不清楚，台下这么多人有点压力，又怕发挥不出来。”
“底下都是学弟学妹，尽管放开一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上台。”
自己第一次上台时，紧张得差点讲不出话，开完头问候之后，脑子里便一片空白，幸亏口袋里装了稿子，之后全部是照稿子念的。下台时汗水打湿了脊背，他都忘了怎么走下的讲台。
背了两三遍，再抬眼看时，礼堂已经快坐满了，多是拿到奖学金的，找工作听汇报的毕业生很少。院里奖学金分两种，一种是国家设立的，一种是企业的，企业跟学校合作关系越紧密，赞助的奖励金额便越多。
主席台就座的院领导名字已经打出来，有几个不认识的名字应是合作企业的。
张志毅用手指了一下主席台上的名单，问道，“主席台上除了我们院系的，你还认识其他的吗？”
杨欣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前面望去，说道，“那几个是企业的老总，陈院旁边的孙钧是艾莱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总，旁边的康骏是拜瑞医药的老总，再旁边的田轩是科麦生物公司的老总。”
张志毅方才发现，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功课上，也没准备出去找工作，关注得便更少了，对这些企业都很陌生。
“只是在每年给优秀学生颁奖时见到过。”
杨欣一脸羡慕之情，说道，“其他的我不怎么熟，中间姓孙的我知道一点，他们给我们学校设立的奖学金是最多的；听说他是我们学校的荣誉校友，公司最近才刚上市，听说一上市他身价就猛涨，几十亿也有吧。市里好多领导都去他们公司考察过，跟咱们学校还有很多科研合作。”
张志毅再抬眼时，院长和老总们正从旁边的贵宾室出来，迈上了主席台。
院长致完辞后，学员代表一一上台发言，张志毅是最后一个走上去发言的。今年正好是他参加的第四年，前面三次每次都有韩娟的名字，她发言时台下都掌声雷动。
张志毅走上讲台时，先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开始莫名地紧张，深吸了一口气以后，顺着思路讲了出来，从自己开始入校的懵懂，讲到今天能站在讲台上，作为一个学长的诸多感悟体会；最后作为一名毕业生，希望各位企业能在本校招募到中意的人才。
演讲完后走下台时，台下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他回到原座位上，心情也许久没能平静下来。
杨欣突然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声地说，“该你上台领奖，发什么呆。”
张志毅才回过神来，刚才发言的几个学生正在往主席台上走，礼仪小姐正排队把获奖证书送到主席台上，他于是赶紧站起来，快走了几步跟上，院长正念着名单。
张志毅走上台后一个个排开，自己正好站在孙总面前，孙总四十来岁的样子，从外表看起来精神抖擞，两眼透着精光，给人的感觉很精明。
“小伙子，我见你上台过好几回了，”孙总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一般，“很优秀呀。”
“孙总过奖了。”
“毕业以后要不来我们公司吧？我们公司也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如果能去的话，我觉得很容幸。”
“一言为定。”
孙总用双手拿起证书递给他，他接过以后，孙总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张志毅便转过身去，台下照相机的闪光灯“咔咔咔”地闪个不停，但他觉得背后眼着的这双眼睛，如芒刺在背。
拍照完之后，张志毅走下主席台。之后开始的是自由提问环节，给毕业生们了解企业的机会，企业顺带做下广告宣传。
张志毅原本想进入提问环节自己便离开，反正自己还有三年才需要找工作，现在可以缓一缓，能够顺利做好毕业论文便可。
他正准备起身，杨欣却伸手拉住了他，说道，“要走吗？”
“嗯。”
“再看一会儿吧，现在都快一个小时，就要结束了。”
张志毅转念想三年以后，就业情况还不知道怎样，便干脆又坐了下来。
前台就坐的三位老总挨个介绍企业的情况，之后大家便开始举手提问，艾莱生物科技在学生当中的名声比较响亮，大部分的问题都奔着孙总而去。
前后左右都要顾及到，陈院长便满会场点人。
“中间靠入口处的那位，我看你举了好长时间的手了。”
“孙总，我是晨报的记者赵志，”张志毅朝前面望过去，站起来的是一位30多岁的男士，衣着很休闲，在学生中显得极为异类，“请问，咱们艾莱生物上市有什么主打产品？”
礼堂后高前低，张志毅环视了整个礼堂，看到快十来个着装随意的，手上都拿着一个小本本记录着。
“国家一直在扶持生物医药产业，这是高科技产业，我们最近跟生命科学院共同研发了一款新型疫苗，它将会是我们的主打产品。”
“请问是跟哪位教授合作的呢？”
孙总脸上浮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表情，说道，“现在产品还未上市，暂时还不方便透露太多。但大家很快就会看到了。”
“好像听说业内并不看好您这款新型疫苗，不知道您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请大家拭目以待吧。”之后，孙总转过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陈院长。
可能是怕问题更尖锐化，陈院长赶紧把话题接了过去，“记者朋友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私下跟孙总交流。今天这部分时间主要是给毕业生留的，时间也不多，大家尽量遵守规则，一人只问一个问题。”
那句记者本还想再问几个问题，但工作人员已走到了他旁边，并伸出了手，他只得交出话筒，整个会场上依然还有许多手正举着。
“贵公司新进员工的待遇怎么样？”
“公司能不能帮忙上本市户口呢？”
“如果进了咱们公司的话，以后晋升途径怎么样？”
“公司的发展前景规划是怎么样的？”
张志毅见提问的人这么踊跃，再朝入口处看时，先前提问的记者座位已空了。他跟杨欣打招呼后，走出了礼堂，在大厅转了一圈，之后跑出大楼，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张志毅觉得有点悻悻然，到处观望了半天，才慢步走回礼堂。
刚坐下不到两分钟，还没有回神过来，整个礼堂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之后大家纷纷起立，张志毅顺着人流出了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