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美院
大门口立了五个奇怪的铜人雕塑，以前每次坐车经过时会多看两眼，昨天让她在校门口等了那么久，张志毅今天来得特别早，百无聊赖地挨个看雕塑。这些雕塑更难评价，他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毕竟自己是外行，不是他们学院的得意之做，相信雕塑也不会摆在门口。
韩琳走出校门时，正看到张志毅认真地看雕塑造型，便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张志毅回身时，韩琳已经站在校门口，漂亮的长发扎了起来，显得特别干练的样子。
韩琳冲他笑了笑，“你看得好认真咯。”
张志毅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过啥也没看懂。”
“这没什么，我们学校许多人都不懂。”
“那是谁立在这儿呢？”
韩琳指了指雕像，说道，“我们院长立的，听说是他一个搞雕塑的朋友搬家，嫌这些雕塑太大了，懒得带走，便赠送给我们学校。后来，学校到处找地方，也没有适合放的空间，便干脆立在门口了。每年新生报到时，许多家长和学生都在这里合影留念，比我们院长还有名。”
“它们想表达什么意义吗？”
韩琳故作思考了下，说道，“我们院长倒好，什么也不愿意说，只希望能在心里留下印象就好，我们学校很多人都很喜欢它们，晚上有情侣专门跑过来宣誓，让它们做见证。”
起初以为会听到一些高大上的理论解释，张志毅惊讶地说道，“真的是这样说的？”
“当然，它就像一粒艺术种子，什么时候发芽没有人知道。”
张志毅觉得很有道理，一时语塞。韩琳已经往公交车站方向走过去，边走边说道，“昨天线路查好了吗？”
他便赶紧跟上，“查过了，得换三趟公交车。”
“可别搞错了，我方向感很差，别到时候我俩回不来。”
“放心吧，错了，我们原路回来就行。”
韩琳停顿了几秒钟，有点担心地问道，“我们两个人过去，会不会有点危险呢，要不要跟家里说一下。”
张志毅装作轻松地笑了笑，慢慢说道，“要不你打个电话吧，别说太清楚，也免得家里人担心。”
韩琳便往一边走了几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在一旁悄声地打着电话。
等了几分钟，公交车便进站了，两人一路颠簸，辗转来到永利街下车。
永利街是城郊结合部的一条老街，附近没有什么工业，距这儿两三公里之外有一个垃圾处理厂，马路中间车少，行人也少，宽阔的马路边挨个停的是大货车，人行道上随处可见白色的方便饭盒。
他俩一下车观察了半天，应该没有走错路。两人沿着马路往前里走，背着一个双肩书包的样子，跟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货车司机和门市边上的店主都好奇地探头看着。
张志毅挨着一家家数门牌号，终于找到永利街八号，上面挂了一块牌子写着“吉安宾馆”，往里走进去。宾馆墙上挂满了公司名牌，大部分是运输公司。宾馆前台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大姐，看到他俩进来正在呵呵地笑着。
张志毅看她这般，知道对方误会他们是小情侣，脸上已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开口说道，“大姐，我俩想找一下永发运输公司，它在哪里办公，您知道吗？”
胖大姐上下打量了他们两眼，说道，“在五楼，他们办公室门口有挂牌子。但今天不一定有人在，你可以上去看看。”
张志毅便拉着韩琳沿着楼梯走上去，一到四楼都是宾馆客房，刚才牌子上的公司几乎全在五楼。
因为宾馆住不满，便把五楼的客房改成了办公室，走进楼道两旁许多门都关着，他俩继续往里走，有开门的往里面看了看，有的只摆了两张办公桌，甚至有的还没有。
办公室从走廊尽头数过来第三个，门上挂着一个小牌子，写着“永发运输”，但房门紧锁着，张志毅用手指敲了三下，等了等没有回音，之后又敲了好几下，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张志毅对韩琳摇了摇头，韩琳正用牙咬着下嘴唇，两人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想不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韩琳上前一步，伸出手掌用力拍在门板上，连续猛拍了好几下，大声喊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里面一丝动静声音都没有，这几天公安机关没少来；很可能没有人在，但韩琳内心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张志毅轻轻拍了拍韩琳的肩膀，“我们要不先下去吧，里面估计没人在。”
韩琳抬起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旁边的门突然“吱”一声开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头伸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他揉了揉眼睛，问道，“你们来要债的呢？”
张志毅连忙向他摆摆手，说道，“不是的。”
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你们敲这么长时间。”
张志毅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我们只是想打听点事情。”
“反正人不在，我也好几天没有看到他开门了。你可以到前台去问一下郑大姐。”
张志毅的“谢”字还没有出口，中年男子就把头缩回去了，门“啪”一声关上了。
张志毅便拉着韩琳往楼下走，说道，“要是问不到的话，我们再上来等也可以的。”
两人走到一楼大厅时，郑大姐正在前台给客人登记核实信息，示意他俩先在沙发上坐一下。
“你们没找到人？”
张志毅说道，“嗯，大姐，您知道他们一般什么时候上班吗？”
“你们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跟他们问个事，了解点情况。”张志毅看大姐带着犹豫的样子，赶紧说，“我们都是学校的学生，绝对不会妨碍到您做生意的。”
郑大姐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俩，小声说道，“我很少见到他们来这儿上班，这条街上运输公司到处都是，这儿只是一个注册办公地点而已。”
两人同时都楞住了，对视了几秒钟。
张志毅轻轻地问道，“那您还认识他们公司的其他人吗？”
郑大姐摇了摇头，不过还是用手指了指门外，说道，“就算我说出来了，你们也不一定可以找到。外面那么多车，你们可以看看。”
永利街左右停满了各种长途货车，有的开着车门躺着睡觉，有的坐在路边树荫下聊天，也有围成一圈打扑克牌的。
他俩从宾馆出来了以后，沿着马路一个车一个车地察看，车身涂的标识上有没有“永发运输”。
韩琳突然欢呼道，“志毅，你看对面那几辆大车。”
张志毅顺着韩琳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三四辆车门上涂的都是这四个字。两人走到马路对面，几辆车的驾驶座都是空着。货车不远处有一棵樟树，树下有一群人正围在一起。
两人便冲着前面快步走了过去，近了之后，毕恭毕敬地问道。
“打扰各位，请问有哪位师傅是永发运输公司的呢？”
三个人正坐在地上斗地主，一个是胖子，旁边两个稍瘦一点，围成一个三角形，中间垫了一张报纸，用小石子压着报纸的四角。每个人面前堆着一打钱，外面围了五六个人，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蹲着，有的站着。
张志毅的询问显然打扰到了他，玩牌的兴致骤然减少。
“你找他们干吗呢？”中间正打牌的胖子不耐烦地问道。
“我想打听一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