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钱都借走了吗？
豆大的雨砸下来，若兰赶紧为林婉余撑伞。
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油纸伞上，叫若兰心里没来由的慌。
听雨阁里，徐州野肯定是不在的。
说不定这一晚都不会回来。
小姐要是彻夜在那里等，万一落了空……
“若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上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可有多余变动？”就在若兰东想西想的时候，林婉余突然开了口。
这一问，就叫若兰立刻回过了神。
小姐临走前，让她记账。所以她马上就能对答如流：“老夫人上月三日生辰大寿，从绣罗坊拿了八十八匹浣花锦。三老爷右迁，迁味楼宴请文武百官，流水席半月。四小姐痴迷吃茶，隔三差五就去茗香轩拿茶。”
绣罗坊，千味楼、茗香轩，都是林家的产业，这些账是最好记的，只要若兰去那边走动，掌柜就会给若兰看账本。可她来府上，还带了珠宝首饰，古玩字画，都一并入了徐家的库。
徐家的库，都在大夫人手上管着。
想到这，林婉余又问：“母亲的咳嗽，还没好吗？”
若兰嗯了一声：“老毛病了，请了好多郎中，开了好多药，都不管用的。”
林婉余道：“好，我知道了。”
雨渐渐小了几分。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到了听雨轩。
若兰上前将门推开，放了伞，拿着帕子就开始擦凳子。
“别擦了。”林婉余抬脚进门，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与先前在梅苑的那几个丫鬟有异曲同工之处。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只随意找个方凳坐下。
“小姐……”若兰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婉余面前。
林婉余神色微愣，俯身欲将人扶起来。
可若兰不愿意，她哭着跪地不起：“你是夫人老爷的掌上明珠，可来了徐府，却被徐州野……小姐，我对不起老爷夫人，也对不起你。”
“这与你何干？”林婉余在她身边蹲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花，“你是仆，我是主，我都没吭气，你若强出头，只会叫你处境更难。还好你没声张，知道等我回来。否则我还要担心你。”
若兰哭声更多：“可小姐你受委屈了。”
林婉余却缓缓摇头：“我非但不委屈，还很幸运。”
若兰被这话惊的连哭都忘了：“小姐，你是不是难过傻了？”
林婉余不想让若兰再伤心下去，就与她推心置腹道：“我与徐州野虽然成婚是真，可我与他一没行夫妻之礼，二没儿女拖累，我还有军功在身，我与他和离之后，往后会奔着美好前程。”
“眼下虽然很难，但过了这个节骨眼，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林婉余将若兰缓缓扶起来，“你也不必太伤心，你要赶快坚强起来。”
“嗯。我听小姐的。”若兰擦干眼泪。
怕若兰又会胡思乱想，林婉余与她说起了大漠隔壁，谈到军营生活。
这一说起来，林婉余就停不下来。
两人等到子时，徐州野依旧没回来。
林婉余没有再等，和衣躺下睡了。
辰时，林婉余梳洗过后直奔梅苑，查看将士们的病情。
昨天还病猫一样的那些人，今天早上就已经有了不少精神。
盛伦正围着宋长宴絮絮叨叨地：“宋郎中，你真是神了，他们吃了一路的药，都始终病恹恹的，你一来就瞧好了。”
耳边叽叽喳喳的，宋长宴觉得聒噪，抬手点了盛伦的哑穴。
盛伦就又哑巴了，急的团团转。正好他瞧见林婉余过来了，赶紧凑到林婉余跟前。
林婉余又抬手解了盛伦的哑穴，还跟盛伦嘱咐：“师兄喜欢安静，你再这样吵着他，他得半月不让你说话。”
盛伦赶紧做了闭嘴的手势，跑到屋子里去了。
林婉余这才跟宋长宴道：“谢谢师兄。”
宋长宴道：“药方我放到桌上了，到时你去万和堂按药方抓药便是。”
听他这话，林婉余便明白师兄不会久留。她也心知肚明其中原因，跟宋长宴保证：“待我公公下葬，我马上就跟徐州野厘清。”
“我相信你。”宋长宴道，“你是林家人，林家都是有风骨之人，但也别因为风骨就吃了大亏。”
林婉余道：“明白的。”
该说的都说已说完，宋长宴抬脚就走。林婉余想送，宋长宴却道：“府上人多口杂，你就不用送了。回头告诉若兰，昨日请我，你花了一万白银。”
看来府上曾有人找过宋长宴，而且找他这件事，若兰也不知道。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林婉余想问，可她明白师兄心性。他若想说便会主动说，若不想说，你问了也没用。于是她只好开口：“我记下了。只是……师兄，有件事我还想拜托你。”
“何事？”宋长宴问。
林婉余在他耳边悄言几句。
宋长宴很快会意：“这很简单，明日我安排陈郎中去万和堂坐诊。你让徐府大夫人午时前往，即可药到病除。”
“谢谢师兄。”
“师兄妹之间，不必言谢。”宋长宴看了一眼林婉余，目光中有几分担忧，但也知道这个小师妹要强的厉害，他只道，“你记住，你不但是林家的人，也是天门派的人。你还有家，还有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大家都很爱你。”
一席话，叫林婉余心里暖洋洋的。她狠狠点了点头：“知道的。”
宋长宴道：“那我走了。”
林婉余话别：“师兄慢走，待我和离后，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好，我等你。”宋长宴转身离去。
目送宋长宴离开梅苑，林婉余才转身进门。
一一查看完将士们后，林婉余的眉目肩有了几分喜悦。只要将士们病愈，他们一离开，她便能放开手脚去处理家事了。
申时，林婉余去了荷韵阁。她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了阵阵咳嗽声。
林婉余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便有奴婢前来开门。
见到是林婉余，奴婢张口便要谢客。
林婉余却伸手拦了一下：“春雪，听闻母亲咳嗽久未见好，我特意前来探望。”
春雪面色踟蹰：“大夫人不是不想见你，是本就病弱体衰，您又从西边来，西边现在又瘟疫四起……”
林婉余叹了口气：“昨夜我重金请了宋名医，已经给将士们都看过了，不是瘟疫。只是寻常发热。”
“春香，叫她进来吧。咳咳咳……”大夫人才说两句话，剧烈的咳嗽声就传了过来。
春香侧开了身：“您请进。”
林婉余抬脚进门，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大夫人见到林婉余，想坐起身，林婉余温声道：“母亲，您身子不便，躺下歇着就好。”
说罢，林婉余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今儿早，我让若兰去怡情阁买了些蜜浮酥柰花。知道您不爱吃甜食，我特意让厨子少放了一些蜂蜜。”
怡情阁以甜品闻名天下，蜜浮酥柰花更是一绝，价格也自然不菲。大夫人持家惯了，向来节俭，她道：“你来看我，心意我已经领，这么贵的小食，你快拿回去自己吃。”
林婉余轻轻一叹：“我喜欢吃甜腻腻的小食，这个……我可吃不下。”
她不吃，那不就浪费了吗？
大夫人只好收下了：“那便谢谢你了。”
林婉余轻轻握住了大夫人的手：“你持家有道，我们该谢谢你才是。”
她掌管徐家五年有余，每天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每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谁曾跟她说一声谢谢呢。林婉余这一声谢，到是叫她感慨万千。可面对这个晚辈，她总不好表现出来。
“母亲，我嫁进来时，有一万黄金陪嫁。昨夜我请宋名医来给将士们看病，要白银一万，我得支出来。”
当初她与徐州野结婚，嫁妆本是小两口过日子用。但林婉余新婚之际便派去打仗，这一万黄金她是分文未取，现在拿钱看病，还是给给赢得战事的将士们看病，这钱拿的名正言顺。
但大夫人脸色却有微微的僵硬，她踟蹰片刻才道：“周野同僚近日常有来往，因家中困难已是借去不少，如今所剩无几了。”
她与徐州野已经成婚，徐州野的朋友遇了难处，家中宽裕，徐州野支钱救济朋友，她自然没有二话。只是那是一万黄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那一万如今黄金可能所剩无几，林婉余没有丝毫的怒意，只是很平静地问：“钱都借走了吗？”
“这倒没有的。”大夫人硬着头皮道，“还有一部分买了一些铺子，再有人情往来，七七八八的开销……也就没多少了。”
“哦。”林婉余的脸色有些为难了，“我在外打仗，不知我的陪嫁已是被打散了，那将士们这看病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