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对林婉余或许有很深的误会
老夫人唉声叹气：“林婉余的嫁妆都被我拿出去买铺子和地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收不回来，也拿不出钱去凑她的嫁妆钱了。”
“这……”徐州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他根本没有想到，林婉余带来的嫁妆竟然一文不剩。
也难怪等他母亲醒来时，他询问林婉余嫁妆之事，他母亲要让他来问祖母。
因为挪用嫁妆之事，他母亲完全说不出口。
老夫人看到徐州野呆滞的面庞，不由更加生气了。
“那林婉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少卿夫人不当，非要去打什么账，害死了你爹不说，还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她要是好好当少卿夫人，这嫁妆我们还用得着还回去吗！”
“明明是她对不起我们徐家，凭什么拍一拍屁股就走了，一分钱都不用赔给咱们家？”
越说，老夫人就越气，脸色也越难看了。
张嬷嬷一看老夫人气成这样，就咬牙切齿道：“我早就看出来这个林婉余不是省油的灯，那些正经女子，哪个不是结婚之后就开始操持家务，侍奉公婆。可她倒好，一结婚就往战场上跑。要我说，她当时就没存心跟我们徐少卿成婚！”
“闭嘴！”徐州野忽然高声训斥张嬷嬷，“我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下人插嘴了？”
“来人，拉出去杖责五十！”
徐州野向来温文尔雅，这般在下人面前动怒，除了上回要囚禁林婉余之外，还是头一遭。
直接把张嬷嬷吓得跪倒在地。
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往日从不在她面前摆官威的亲孙儿，她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
门外很快有随从进来，将跪在地上的张嬷嬷拖了出去。
张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徐少卿这次是来真格的了。
她挣扎着求饶：“徐少卿，我知错了，再不敢自作主张随意开口了。”
可徐州野却充耳不闻：“你何止是随意开口，简直是胡言乱语！再敢乱说一句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张嬷嬷吓得老泪纵流，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被张嬷嬷伺候多年，与张嬷嬷早就感情深厚，她正想问张嬷嬷说些好话，就听徐州野沉声开口：“祖母，这张嬷嬷太爱嚼舌根，您与母亲不合，这张嬷嬷中间没少使坏。今日若不严惩，日后徐府必定不得安宁。”
这话说得太重了，老夫人一时半会都没能说上话。
过去好半晌，老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才慢吞吞地开口：“我与你母亲关系不好，是我不喜欢你母亲沉闷的性子，与张嬷嬷无关。”
“正是祖母与母亲关系不好，身为家仆，理当两人中间来回调和，促使二人关系和睦，怎能图口舌之快，让你们相看两生厌？”徐州野面色更沉，“祖母不必再为这个张嬷嬷说情，否则只会让她受到更重的惩罚。”
这是头一次徐州野在老夫人面前严肃至极。
也是头一次老夫人感受到徐州野的震慑。
一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冷漠的徐州野，老夫人又是好久未曾说话。
还是徐州野反应过来，他不该在长辈面前发怒，他尽量平和地开口：“祖母，孙儿是不是吓到你了？”
老夫人点点头。
徐州野的声音更加的平和：“张嬷嬷之所以敢胡言乱语，定是因为您对她太过放纵。方才她见您在身边，立刻就想让您给她撑腰。纵然她伺候您多年，有不少苦劳。可下人终究是下人，对吗？”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让老夫人根本找不到什么毛病。
所以老夫人又点了点头。
只是老夫人有一些不明白，即便是张嬷嬷做了错事，徐州野大可以跟她说，她回去教训张嬷嬷就是了。
何以这般动怒，要打张嬷嬷板子。
要知道张嬷嬷年岁已高，这么重的惩戒下去，必定会要了张嬷嬷大半条命啊。
“州野，一个张嬷嬷而已，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吗？”老夫人是实在想不明白，于是将心中疑问脱口而出。
这一问。
让徐州野身形一顿。
从前，他从不管府上生活。他认为好男儿志在四方，府上这一方小天地根本不值得他去在意。可是现在看来，他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对林婉余的认知，有多半来源于祖母。
祖母最开始厌恶林婉余，认为林婉余不守妇道。那时他对林婉余新婚之际上战场的确有些意见，但当时他奉媒妁之言与林婉余成婚，对二人的婚姻还是抱有美好的期待。
他希望战事结束，林婉余能给他一个让他信服的交代。
后来随着祖母不厌其烦说着林婉余的种种不孝，他耳濡目染的久了，渐渐也觉得那就是事实了。
他认为林婉余不孝，眼中只有高官俸禄，只想踩着徐家往上爬。
可不知怎的，就在张嬷嬷刚才毫不避讳众人、把林婉余说的十恶不赦的模样时，他忽然想起太子曾对他说过的话。
太子说，边关之战时，父亲曾几次高热不退，在其昏迷不醒的时候，是林婉余为父亲熬药汤……
徐州野忽然问老夫人：“祖母，你有没有想过，父亲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林婉余也许在父亲生病的时候，也曾像照顾母亲那般，照顾过父亲？”
“你父亲的身子骨一向好得很，根本不可能生病。”老夫人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徐州野的话，“你母亲生病，林婉余去照顾你母亲，那是在做给朝廷看呢，想让朝廷知道，她是个好儿媳，好夫人，是我们徐家对不住她，她想把嫁妆一分不少的拿回去。”
“她立下战功之后，就不把我这个老太婆看在眼里了。”老夫人极为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她定是想回来之后就与你和离，再原封不动的把嫁妆拿回去。”
“她的心眼多着呢，你别被她的三言两语骗了看。”
……
老夫人喋喋不休的说着。
说来说去还是那些陈词滥调。
叫他不要相信林婉余的话。
徐州野没来由的烦躁了，他直言不讳道：“照顾病重父亲这话，并非出自林婉余之口。”
絮叨的老夫人一下子就闭上了。
不是林婉余说的。
那还能是谁说的？
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道：“那一定是跟着她打仗的将士们说的，这些人都听她指挥，那肯定为她说好话啊。他们说的半个字你都不要相信。”
越说，老夫人越觉得事实肯定就是如此，连带着眼神都不满了起来：“州野，都怪你爹，非要给你配这个姻缘。给家里带来多少祸端……”
“祖母。”徐州野看向老夫人的视线逐渐冷了下来，“我与林婉余的部将并未有过任何接触。”
也不是他们说的？
那会是谁说的呢？
老夫人望着徐州野，面色有些不解。
徐州野一字一句：“是太子告诉我的。”
太子？
不可能啊。
太子只关心朝政，根本不可能去参合朝臣的家事啊。
“会不会是林贵妃……”
“祖母！”徐州野大吼了一声，脸上青筋暴怒，“你可以怀疑林婉余，难道你连太子都要怀疑吗？”
“父亲在边疆有没有生病，生病的时候都是谁在照顾。只要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
“你讨厌林婉余，所以不管林婉余做什么你都觉得是错的。”
“你有没有想过，就因为你讨厌林婉余，与我说了那么多林婉余的不堪，所以我对林婉余或许有很深的误会……”
暴怒的徐州野把老夫人吓了一跳。
她许久没说话。
可又觉得很不甘。
凭什么把家里头搅得乌烟瘴气的女人，却能有这么多人为她着想？
就好比现在。
如果不是她，她的好孙儿怎么可能跟她大眼瞪小眼呢？
老夫人缓缓开口：“州野，就算我误会过林婉余，可是那又怎样？她的心根本就不可能留在咱们家，她还是要去打仗，还是要去挣军功！就算没有我的误会，你日后也定会与她和离。”
“你怎么知道？”徐州野反问。
老夫人道：“你读书十几载，不就是为了朝中做官吗？你在官场这些日子，每日劳累劳心，回家后自然需要一个人知你冷暖，为你叠被铺床。那林婉余能做到吗？”
这话将徐州野问住了。
就算他对林婉余有很深的误会，但林婉余有一点他是绝对不会误会的。
那便是林婉余不会是那种围着柴米油盐转的女人。
而他恰恰是需要这样的女子。
所以祖母说的没错。
说到底，林婉余根本不是他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