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阿棠大哥
“朕安,”高皇将她放了下来，对着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泠儿，你来的正好，来看看，这位是你师父家的妹妹，叫苏雨洛。”
青年站直了身子，很有礼貌地收回视线，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了他一眼：“先生教导出来的妹妹，真是不同凡响，落英缤纷，雨燕齐飞，人如其名。”
苏雨落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大门半开着，午后的太阳透过门缝照了进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里。
她走得更近，用手遮住额头，挡住光线，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愣了一下，就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的手掌在灯光下变得滚烫，苏雨落只觉得自己的手掌上满是粘稠的汗珠，她眨了眨眼，终于看到了他的脸，她完全忘记了妈妈的叮嘱，甚至没有用礼貌来称呼他：“这不是细雨，这是青草的露水。”
那青年连忙说道：“这是自然。”
苏雨落掩口轻笑，悄悄在他的手掌上掐了一把。
二人相遇，也不害羞，高帝拍手大笑，回头对苏舟渡道：“舟渡，你瞧，我说的没错，这两个孩子一见面就是缘分，从现在开始，苏雨落就是他的玩伴了。”
苏雨落的爷爷苏朝辞，曾经是两代宰相，与明帝关系极好，即便是在他的父亲那一代，也是一样。据他娘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高帝一起读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一般的兄弟还要好。
她初时还不相信，以为这座金殿庄严肃穆，皇上对她宠爱有加，但直到此刻，她方才知道，在这庄严肃穆的皇宫之内，竟然还有一位皇帝陛下和他的父亲，如此的亲密。
“泠儿，这苏雨落是第一次入宫，你就陪她到处走走吧，以后她会经常来的，就当是认认路了。”
“臣遵旨。”
苏舟渡温柔地安慰着苏雨落，让她跟着二殿下，不要到处乱走。
她终于明白这个俊美的弟弟是谁了，他是高帝的大儿子，名叫泠，在皇室中，这个名字叫“水”，意思是“水”，意思是“上善上美”。
高帝和他的父皇相对而坐，宋泠牵着她的手臂，在皇后娘娘的花园中散步。
在皇后宫前面，有一处很美的花园，那时正是六月份，花园里所有的海棠都已经枯萎，只有一棵紫微还在盛开。
“说来也巧，我的院子里，就种着一株紫薇花和一株海棠，你是植物的一朵花，我就叫做阿棠，没人的时候，你就喊我阿棠大哥吧。”
宋泠采了一束紫薇送给苏雨落，簪子插在头上，回到家中，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依不舍。
又过了些日子，父母把她叫到床边，她头上戴着一只新做的紫色发簪，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什么。
“苏雨洛，你是不是看上阿棠大哥了？”终于，爸爸温言问道。
她还是个孩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阿棠大哥让我吃零食，赏花，放花灯，看书，看书，骑，还偷看他的那只小白兔，他很乖，我很爱他。”
她的妈妈握住了她的手，叹息了一声。
不过，他爹似乎有了主意，第二天就派人去采了一棵海棠树苗。
苏舟渡和苏雨落一起将树苗种在了花园之中，他微笑着说道：“苏雨落以前不是一直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么？你看这棵小树，待得枝繁叶茂，枝繁叶茂，便是你想要的样子。”
一年一年过去，这棵海棠从碗口粗长到了粗壮，每年过生日，都要在树枝上挂上一串红色的流苏。
碧翠的叶子与鲜红的流苏相互缠绕，粉红的花骨朵开得正艳，是她成长前的梦幻梦境。
身为女皇的苏雨落抬起头，只见红色的丝带飞舞，花朵飞舞，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树上的天空突然裂开，然后塌陷，荒唐地将她养育了许多年的大树砍断，变成了一地的断枝。
屋檐下的雨水停了下来，苏雨落从睡梦中惊醒，脸上挂着泪痕。
漆黑的房间里，香烟缭绕，唯有烟萝站在她的身边，拿着一把折扇，为她挡住雨水。
苏雨落怔然道：“再过一年，就是中秋节了。”
烟罗轻声说了一句：“夫人慢走。”
苏雨落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就再也不敢在宋澜面前用小名来称呼了，甚至连“陛下”都很少，只称呼他的名字或者“他”。
“余贵妃昨天在御花园里和一只小猫玩耍，胳膊受了伤，一直哭个不停，余贵妃答应等出了政事殿就来陪她，她对余贵妃很是痴迷，现在他已经去了香榭，明天就是清明节，如果没有必要，他也不会离开。“……”
苏雨落微微一笑，说道：“你训练的这些猫还挺有用的，改天我也请你养一只，给你找点乐子。”
烟萝微笑着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问道：“之前皇后说过，那个人聪明得像妖怪一样，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现在知道了吗？”
苏雨落将她从床上拉了下来：“没有。”
烟萝道：“那么，你今天要和他见面吗？”
苏雨落道：“有什么不能见的，现在宋澜对他如此信任，如果我不能见到他，他就会变成一把刀，插在我的胸口。”
烟萝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如果找不到，她也不一定适合您，我已经帮皇后调查过了，他有很多可疑之处，他来京，绝不是单纯的想要升官发财。虽然当年叶老将军已经死了，他进京与皇后娘娘相见之后，便再也没有忘记，但这份年轻时的感情，真能维持到现在吗？”
“愚蠢的烟萝，你随便一问就知道了，这句话到底有多大的可信度？”苏雨落微微一笑，说道：“你调查到的，无非就是他在北方打听我的事情，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早做准备。你真的觉得，他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一点交情，才愿意向我效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