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杀
他可以肯定,哪怕是贤成太后复活,也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
叶离硕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哀伤,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本可以不来,但你养了我多年,我有责任为你送行,逢膺……”
他抽出一把金天卫的匕首,取下剑鞘,递给禄逢膺,然后将他的手臂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禄逢膺在听到这番话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眼看着刀锋越来越近,虽然明知自己必死无疑,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握着匕首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嘴里更是不断地惨叫着。
“我知道你是在打着,等你告诉宋澜,他会放你一条生路,”叶离硕有些惋惜地说道,“但是,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事实上,当你决定背叛,寻找贰主的时候,你就已经注定了,你不可能活下来。每个人都有贪欲和恶念,才会时刻悬刀自省,不可懈怠,至于你嘛,当初在南方难民里挑你出来,倒是我的不对。”
禄逢膺顿时沉默,手持长剑,说不出话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得很是凄惨。
叶离硕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在上元夜的时候,用的是哪一把刀?”
禄逢膺见状,也望了过去。
叶离硕摸了摸身上被挖下的奴隶印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做梦都会想到你,会想到你,会想到你的皇帝,会想到你的皇后,会想到你为何背叛我。”
禄逢膺一怔,旋即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顿时怪笑起来。
张步筠抛弃他,是因为她的“道”,但在这隐藏已久的前王子心里,也有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
叶离硕又道:“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在长风殿留下自己的兵器,这柄剑,沾染了我和你的鲜血,再也不能登上城墙了,当年,你师傅在战场上牺牲,我拿着他的剑,站在墙上,对我说……”
“大江之上,枫叶高悬,遥望万里,相思断肠……”
“啊!!”
禄逢膺的喉咙里挤出了一连串的笑声,紧接着,他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握住了剑柄,朝自己的脖子上狠狠一划。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老主人的衣襟。
他面不改色,将那首尚未完成的诗读了出来。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名英勇的战士了。
“灵魂回归,哀悼江南。”
刑部的人闻讯赶了过来,就见那青衣官员满身是血的从牢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血迹,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皇上让我将逯先生的佩剑拿过来,让他看看,没想到他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竟然一把夺了过来,自杀了。”
那名验尸官走了进来,扫了一圈,点点头,说:“的确是自杀。”
尚书大人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叶离硕道:“真是让你受惊了,我这就把案卷写成自杀,就算御史台和刑部不相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叶离硕礼貌地回了一句:“多谢尚书。”
。
转眼间,已经到了清明节,宫苑里百花盛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朝堂上却并不平静,战争还在继续,江南却是干旱难耐,内宫里传出侍卫首领感激杀死一名女官的事情,引起了好几批官员的争执。
苏雨落虽然被大臣们选为辅佐,但从靖和二年开始,她就拒绝了朝堂上的一切事务,只听从皇上的命令,为皇上分忧,如果不是她韬光养晦,不受群臣待见,也不会有现在的好口碑。
苏雨落现在不用起床,也很开心,她只要每周四天到一次乾元宫,替宋澜整理一下那些堆积在她身上的奏章就行了。
她身边自然有人,没必要亲自去皇上和宰相的眼皮底下做什么,免得被人怀疑。
距离寒食还有四天的时候,皇城里再次下起了一场春雨,把柳树都熏得有些发白。苏雨落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很不是滋味,靠在满月上,望着屋檐下的雨水。
宫女们忙着拉下走廊上的竹帘,琼华殿的院落很大,窗帘拉下来,显得更加幽静,没有一丝光亮,不像是正午时分。
烟罗拿着一件外衣走了过来,正准备询问是不是春天到了,她已经坐在那里,双手撑在胸前,一言不发,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几天,苏雨落做了更多的梦,除了那些反复出现的上元节,她还会梦到一些让她快乐的事情。
就像今天,她梦到了第一次见到他。
第一次和他的爸爸苏舟渡入皇宫时,苏雨落还不到五岁,她就已经是个孤儿了。
那时候,他的母亲还没有死,只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一直都在生病,所以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
在外人看来,礼仪森严,但在私底下,苏舟渡和高帝宋容宵并没有什么隔阂,即便是在至交好友面前,皇上也很少用“朕”字。
高帝挥退了下人,端起酒壶,给自己的父亲倒了一杯,微笑道:“五年不见,你总算将令爱送到宫中来了?”
少女提着裙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皇上面前,道:“臣女参见皇上,想要……”
话音未落,高帝将她扶起,掂量了一下,道:“好美的小丫头,苏雨洛,见到我就像是见到叔叔一样,不用这么客气。”
说着埋怨道:“舟渡,你也太小家子气了,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早点把她带来?”
苏舟渡一脸的无奈,但也没有阻止:“他是个孩子,拍惊扰您,现在他已经知道一切了,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苏雨落看着高帝亲切的样子,慢慢的也不怕了,还被他逗笑了。
高帝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对苏舟渡道:“苏雨洛是个不错的姑娘,要不你把她嫁到我们宫里吧。”
“启禀皇上,二殿下已经到了。”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的声音打破,跟着高皇帝一起进宫的太监,带着一位俊美的兄长走了进来。
苏雨落一把搂住高帝的脖颈,转过身,朝着外面望去。
他服浅金,高束发,言谈举止都很有礼貌,进来之后,还没抬头,先向皇上施了一礼,道:“臣见过父王,不知圣躬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