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凶手是消失的,不是离开的
晚上9点40分,安禹喆指派谢岩去对面的超市天台,他自己则是站在窗前等待。
安禹喆和谢岩就这样隔空相望,等待着如约而至的那道白光。
安禹喆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广告会发出白色耀眼的光,他之前也问过谢岩。
谢岩说是珠宝首饰的广告,白光是钻石反射的光芒,商家故意制造夸张的效果,所以钻石才会闪到恨不得亮瞎人眼。
现在,安禹喆终于能够直接目睹这夸张的珠宝广告。
广告开始,首先是漆黑夜空中淡出几颗璀璨繁星,然后出现一对儿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年轻男女。
男人让女人闭上眼,女人闭眼,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求婚钻戒高举,以夜空为背景,把戒指上的钻石变成一颗星。女人睁开眼,与男人拥抱。
广告的最后是钻戒的特写,也是最为夸张的部分,随着钻戒在黑色背景上旋转,它反射出耀眼的白光,等到光线缓缓闪过,钻戒旁边也显现出一排小字,正是珠宝的品牌和系列名称。
安禹喆察觉到了不对劲,刚刚的广告给他一种很异样的感觉,似乎启发他有了些灵感,一时间又说不出所以然。
就在安禹喆专心思考时,谢岩的电话打来。
“安队,安队!”谢岩的声音极为惊恐,像是见了鬼,“你,你没事吧?你,你身边,我刚刚看见,你身边……”
“别急,小谢,慢慢说。”安禹喆安抚谢岩。
谢岩吞了口口水,“安队,我刚刚看到你身边站着一个小孩!”
“什么?”安禹喆马上转身,台灯昏黄的灯光下,房间里除了遍地的电脑组件,还有一个自己之外,哪里有别人?更别提是什么小孩。
可尽管证实了自己身边没有什么小孩,刚刚几秒钟之间,安禹喆已然冒了一头冷汗。
“小谢,你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吧?”安禹喆有些不悦。
小谢那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没有,我怎么敢?安队,你自己小心,我这就回去,你,你小心啊!”
一个小孩自然不用安禹喆这样荷枪实弹的刑警小心,安禹喆自然明白谢岩这句“小心”代表什么。
谢岩以为他见鬼了!
安禹喆再次转身,环顾四周,虽然光线昏暗,但他可以肯定,屋子里没有什么小孩,更加没有可以躲小孩的地方。这个世界上又根本就没有鬼,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谢岩看错了。
对,他看错了!就像几天前的郭筱婉!
刚刚还似懂非懂的安禹喆被谢岩口中的“小孩”启发,已经豁然开朗。换了个角度,竟然真的别有洞天!
“安队,安队,你不要紧吧?”谢岩在门外焦急地砸门。
安禹喆为他开门,拿他打趣,“小谢,你不顾一切地跑回鬼屋来救我,还真是勇气可嘉。”
“鬼,鬼屋?安队,你也看见了,是不是?”谢岩说着,脚步慢慢往后蹭。
安禹喆一把抓住谢岩的手臂,把他拉进来,“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个小孩的真身。这还多亏你,小谢。”
谢岩已经脸色泛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安队,你,你别吓我啊。”
安禹喆把谢岩领到窗边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让他转身向后看,指着地上的一堆破风扇和主板,“小谢,这就是密室之谜的最终答案。”
谢岩莫名其妙,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对了,这不是刚刚把我绊倒,我尽量还原堆放在这的那堆垃圾吗?”
“是的,正是因为你改变了这个密室里陈设的状态,才使得密室之谜彻底破解。唉,这一次果然是我想多,把事情搞复杂了。”
安禹喆说着,自嘲地拍了拍额头。
谢岩瞪大眼,微微张着嘴,看样子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等待着安禹喆的解释。
“其实密室之所以是密室,是因为我们的到来改变了它原本的状态。”安禹喆玩味地说着,对于密室的制造者有些钦佩。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安队,你越说我越迷糊了。”谢岩挠头,看了看窗前自己摆放的那堆垃圾,又看了看安禹喆,一头雾水。
安禹喆走到窗前,面对着对面的广告屏,总结性地说:“郭筱婉并没有说谎,她的确看到了这个房间里除了龚学琛还有一个人。
“那人站在龚学琛身后,龚学琛坠楼后他转身,在短短几秒钟内离开窗前。但这个人并没有离开房间,在龚学琛跳楼之后,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他仍然滞留在这里。”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他是怎么离开的?”谢岩最感兴趣的还是密室,“还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滞留到咱们赶到?”
安禹喆转过头看谢岩,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因为他把他自己也困在了密室之中,咱们的到来给这间房间打开了一个缺口,他就是趁咱们破门而入的时机消失的。”
“怎么可能?当时大家都守在门口,安队你自己先进去的,我们敢肯定当时没人出来。”谢岩言之凿凿。
安禹喆微笑,“小谢,我说的是消失,不是离开。”
谢岩擦了擦额头冷汗,“安队,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消失。你是不是拿我寻开心啊?”
安禹喆摇头,循循善诱地说:“如果那个人并不是一个大活人呢?就像你刚刚看到的小孩。”
谢岩脸色很难看,咬住嘴唇不说话。
“小谢,其实我之前犯了一个经验主义想当然的错误。以往的经验中,甚至是各种侦探小说中,只要有密室,多是为了掩饰他杀,制造自杀的假象。
“我一直深陷这个错误的陷阱中努力寻找答案,可问题是,既然是错误的基础,又怎么可能找到答案?即使找到了,也是中了设局者的计谋,找到他想要让我找到的答案。所以以他杀为前提,这个密室,无解。”
“你是说,龚学琛是自杀?可是,可是邻居们的证词明明……”
谢岩一开始也认定是自杀,后来在听到两个邻居的描述之后才转变阵营站到安禹喆那边,认为是他杀。
可才过几天,安禹喆自己又从他杀阵营跳回了自杀阵营,让他这个跟随者不知所措。
“是的,龚学琛是自杀,他自己制造了密室,制造了还有一个人在房间里的假象,让郭筱婉目睹,为的就是让自杀在郭筱婉看来是他杀。
“与以往凶手制造密室不同,这一次的密室是死者制造的,制造密室的目的也跟以往正好相反,是为了把自杀掩饰为他杀。”
谢岩拍拍额头,开了窍,“就是为了让郭筱婉的实话变成警方和大家眼中的谎言?为了让郭筱婉遭受网络暴力,就像当年的龚学琛一样?让郭筱婉也尝一尝不被信任,被整个世界否定的感觉?”
安禹喆点头,为龚学琛的选择唏嘘,“是的,我试着站在龚学琛的角度思考了一下他的现状。龚学琛被世人认定就是纵火犯,那是因为以郭筱婉为首的12名同学的口供。
“他想要为自己辩白证明无辜,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他越是为自己辩白,越会激起众怒,让自己遭受更大的网络暴力。
“以他的现状,有,且暂时只有一个办法,是现在贫穷窘迫的他能够做到,能够为自己争取一点话语权,让人们对他的恶意减少到最低,愿意去相信,至少是试着去相信他的话,对郭筱婉的证词产生怀疑,从而对她的人品产生怀疑。
“也许还能让警方迫于压力重新调查7年前的纵火案,为他昭雪。这种办法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