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本是同类人，相煎何太急
谢岩在看到这辆车后几乎认定李达厚就是虐杀郭筱婉的凶手，满脸愤恨，摩拳擦掌。
安禹喆却直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他提醒谢岩：
“小谢，先别冲动，否则你跟那些不明真相就武断断定郭筱婉说谎的网民有什么区别？先别说这辆车不一定是李达厚的，就算是他的，除非上面有郭筱婉的血迹或其它痕迹，否则也不能作为杀人的铁证。”
谢岩被安禹喆这么一说，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冷静自省，“的确，就像是7年前的纵火案，12个人的目击证词都无法让法官判定龚学琛有罪，我现在仅凭一辆电动车就认定李达厚是凶手，的确武断。”
一行人来到了四楼李达厚的家门口，安禹喆敲门。
敲了半分钟，这才听到门内有脚步声。
安禹喆听着门那边拖沓的脚步声，想象着李达厚走路的样子，应该是睡熟中被吵醒，身体还十分疲乏。
如果昨天真的杀了人，并且是以那么血腥残忍的手段，隔天晚上还能呼呼大睡，这个李达厚的心理素质还真是不一般。
“谁呀？这么晚了。”李达厚的声音有些痛苦，听起来像是忍受着疼痛。
“警察。郭筱婉的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快开门。”安禹喆冷静地说。
门很快开了，一个头发半白的沧桑男人捂着胃部，佝偻着身体站在门前，满脸疑惑，正是李达厚。
“谁？谁的案子？”
“郭筱婉，你儿子的高中同学。”安禹喆一面出示警察证件一面回答。
李达厚像是听不懂，“郭筱婉怎么了？”
谢岩抢先回答：“她死了，昨晚被谋杀。”
李达厚惊恐地瞪大眼，不可置信，手足无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让出一条路，“你们进来说吧。”
刚一进屋，安禹喆几个同事便看到了挂在衣架上送餐员的工作服和头盔，这身行头也跟监控中那个嫌犯穿的一模一样。
看来李达厚真的是个送餐员，楼下那辆电动车应该就是他的。
安禹喆打量李达厚的身形，想要跟监控中的送餐员做比较，但李达厚一直弯腰驼背，佝偻着身体，捂着胃部，像是胃痛难当，安禹喆只能设想李达厚站直的样子，跟监控中的那个人的身材有八分相似。
安禹喆他们几个刚一落座，李达厚便问：“警察同志，郭筱婉怎么会，怎么会……”
谢岩开门见山，“昨晚21点至23点之间，你在哪里？”
李达厚刚刚要弯腰坐下，一听谢岩这么问，猛地又站直，因为动作剧烈，他用力按压胃部，疼得龇牙咧嘴，缓过劲儿才问：“你，你这么问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
安禹喆抬手示意李达厚稍安勿躁，“只是例行公事，请如实回答。”
“为什么怀疑我？为什么？”李达厚还是不依不饶，仿佛警察怀疑他是对他天大的侮辱。
安禹喆觉得事有蹊跷：
一来如果李达厚是凶手，那么他实在太过粗心，骑着工作用的电动车，穿着工作服去杀人也就算了，还把车停在楼下，把工作服挂在家里，他就不怕警察找上门？
二来，李达厚的态度过于夸张，安禹喆只在他脸上看到了愤怒，却没有一点心虚。难道他们真的找错了人？
不等安禹喆他们回答，李达厚忿然开口，“我有什么理由杀害郭筱婉？她又不可能是7年前的纵火犯，我干嘛要杀她？”
在场的几个人全都听出了李达厚的弦外之音，他的意思是要杀也要杀纵火犯为儿子报仇。
看来，他们之前对李达厚的分析，认为他是个找不到复仇对象的复仇者，这一点还是正确的。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想要找当年的纵火犯报仇喽？”安禹喆顺势问道。
李达厚居然得意地扬起下巴，骄傲地点了头，“是，自从儿子和妻子过世后，我的人生意义就只剩下一个，为他们报仇！”
“这么说来，你曾经认定龚学琛是纵火犯，曾经想要杀他报仇？”安禹喆继续循循善诱。
李达厚哼了一声，“对，那小子住院的时候我就想过报仇，可是却误伤了医生和保安，还在号子里蹲了半个月。”
“不止这么一次吧？你还曾经把下了毒的快餐送到龚学琛的手里，只不过阴差阳错毒死了他的狗，他本人却安然无恙。”安禹喆不容置疑地说。
李达厚揉了揉胃部，忍住痛苦，迟疑了几秒种后索性承认，“没错，幸亏当初是阴差阳错，否则……”
“否则你就找错了复仇对象，杀错了人，而让真正的纵火犯逍遥法外，对吧？
“你相信了龚学琛遗书中自称无辜，相信了网上那些自称目击者的人说是受到了郭筱婉的误导，所以你认为郭筱婉可能知道真正的纵火犯是谁，便拷问她。
“郭筱婉应该是没有给你满意的答复，并且你也憎恨这个说谎的女人，所以最后杀了她。”
安禹喆平静地讲出这番推理。
李达厚憋得满脸通红，“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人！”
谢岩紧接着问：“那么昨晚21点至23点之间，你在哪里？有谁能证明？如果当时你在工作的话，软件上应该有你的定位，餐厅和顾客应该会记得你吧？”
李达厚捂在胃上的手掌攥拳，没好气地说：“我老毛病犯了，胃溃疡，实在撑不住，昨天下午6点请了假，一晚上都呆在家里休息，一直到现在。
“我家破人亡，就剩下我一个，还能有谁给我作证？你们愿意怀疑就怀疑，愿意调查就调查，反正我问心无愧。”
“你的意思是昨晚没有人见过你？”安禹喆想要确认。
“没有，我孤家寡人一个，邻里关系也搞不好。我大门一关，谁会来见我？”李达厚没什么好气，仿佛以没有不在场证人为豪似的。
看李达厚如此坦荡，安禹喆那个直觉更加强烈，李达厚不是凶手。
谢岩起身，准备在李达厚家里搜查一番，“既然你问心无愧，那我们就搜查一番，首先就是你这工作服，还有楼下停着的电动车。要是在这上面找到了郭筱婉的血迹，你可百口莫辩。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衣服和电动车上的血迹你就算洗了，我们也能还原。”
“哼，随便！”李达厚白了谢岩一眼。
谢岩看李达厚如此自信也暗暗失落，心想也许李达厚犯案前换下了工作服，那上面根本找不到血迹。看来，还得去他的衣柜里找找其他衣服，又或者血衣已经被他回程的时候丢弃了。
谢岩跟三个同事分头行动，忙着翻箱倒柜，房间里只剩下李达厚和安禹喆坐着不动。
安禹喆不着痕迹地观察李达厚的神态，却发觉李达厚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搜查，好像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胃痛上，各种肢体动作和微表情没有任何破绽。
李达厚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他是个演技超群的高手？安禹喆倾向于前者。
仅仅不到五分钟，谢岩便从厨房快步跑出来，他戴着乳胶手套，手里高举着一个水杯大小的、戴盖子的密封玻璃瓶，大声叫：“李达厚！铁证如山，我看你怎么狡辩？”
安禹喆马上起身，冲到谢岩面前，他没有看错，那玻璃瓶的溶液里泡着一样东西，正是被利刃整齐割断的、人的舌头！
“这是什么啊？”李达厚像是一时间没认出瓶子里是什么，按压着胃部努力起身走过去，想要仔细打量。
谢岩哪肯让李达厚碰瓶子，马上背过身把瓶子护好，阴冷地说：“郭筱婉被害现场少了一个舌头，偏巧你这里就多出一个。我看你还怎么狡辩？哼，你真不应该把你的战利品藏在家里！”
“舌头，什么舌头？这是，是舌头？”李达厚又瞥了一眼玻璃瓶，做了个干呕的动作，“我家根本就没有这东西，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不是说过昨天下午6点开始一直到现在，你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也没人来过你家找你吗？”安禹喆问。
李达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珠子不安地转了两圈，突然一拍额头，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
“我是没有出去过，但是，但是我睡着了啊。一定是有人趁我睡着的时候进来，把这东西放在我家里，想要嫁祸我！”
“你家的房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有你家的钥匙喽？”谢岩咄咄逼人，“看来你跟凶手关系不错嘛。”
李达厚不依不饶地反驳：“我才不认识什么凶手，一定是他事先偷配了我家的钥匙！”
“你说你睡着了？”安禹喆看得出李达厚在说谎，他完全没了刚刚的问心无愧，慌乱得很，“那你可睡得够沉啊，连家里进了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