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本能抗拒的真相
今天来扮演陈医生的是伍友信，他重复着熟练的流程，为江焕然换了纱布，又把倒背如流的那套嘱咐讲了一遍。
江焕然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眼睛有什么问题。
安顿好江焕然，奚岚准备回到房间后马上联系祁羽，问问7年前公司遭遇危机的事。
一开门，奚岚愣住，伍友信又一次等在这里。
“伍院长，您，您还没走啊？”奚岚面对伍友信总是不太自在，她总是想起多年前伍友信取笑她的时候得意大笑的丑陋嘴脸。
伍友信坐在奚岚的位置上，面色沉重，嘴唇紧紧抿着，并不说话。
奚岚只好坐在他对面，把电脑显示器转过来面对自己，时刻关注江焕然的状态。
“您找我有事？”奚岚觉得伍友信看自己的眼神冰冷，有些不妙。
果然，伍友信一开口，便把奚岚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奚岚，你是奚岚对吧？”
“什么，什么奚岚？”
奚岚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她的身份一旦被拆穿，她就不能再继续留在江焕然身边。
不能调查7年前的真相，还自己清白，她会抱憾终身；离开江焕然，她有一千一万个舍不得。
“不用再装下去了，张医生都跟我说了，有警察找你，那之后我找人查过你，已经确认你就是奚岚。你的这些小把戏骗得过潘董，却骗不过我。”
伍友信冰冷的眸子一直在奚岚的脸上打转，似乎在寻找从前同学面貌的蛛丝马迹。
奚岚只贿赂了徐蕊和戴姐，却还没有来得及贿赂张医生，她知道就算给再多的钱也没用，张医生是伍友信的人，警察找自己的事迟早都要暴露给伍友信。
奚岚心脏狂跳，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她必须搞清楚伍友信到底意欲何为。
“奚岚，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潘董，毕竟她现在身体不好，经不起任何打击，而焕然又的确需要你的陪伴。
“但我帮你隐瞒也有一个前提，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为了焕然考虑，我还是要告诉潘董，让你离开这里。”
伍友信倒是没有显现出对奚岚的反感和敌意，而是冷静得像个权衡利弊的生意人在谈条件。
奚岚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是无意义，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便想要听听伍友信的条件，“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要做！尤其是意图调查7年前真相这种事，再也不要做！”
伍友信的语气强烈，充满警告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难道，难道是，是段家兴？”
奚岚想来想去，总不可能是那个警察泄密，那么一定是段家兴。果然她不该一时冲动去找段家兴。
不，段家兴给出的信息非常重要，奚岚悔的是当时只是嘱咐了那孩子不要把她找过他的事情告诉潘琼，却没想到段家兴跟伍友信还有联系。
伍友信冷哼，“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你的任务是陪伴照顾焕然。调查什么的，不是你的范畴。”
奚岚来了脾气，她的反击整整迟了7年，7年后的今天她才有了勇气和愤怒，敢于对欺负过嘲笑过她的伍友信对抗。
她倔强地说：“我也是7年前火灾的受害者，那场火也毁掉了我的生活，我是最有资格调查真相的人吧！”
伍友信耸肩，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说：“的确，你有资格调查，但是你的调查注定会伤害到更多的人，尤其是焕然，还有潘董，你会毁掉这母子俩。这样的话，你还要调查真相吗？
“龚学琛已经死了，就连郭筱婉也死了，已经有这么多人为当年的真相付出了生命。难道说，你还要焕然和潘董为他们陪葬吗？”
奚岚再傻也听得出伍友信的弦外之音，她迫切地追问：“什么意思？什么陪葬？为什么我追查真相会毁掉他们母子？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想说什么？”
说到最后，奚岚的声音哽咽，泪水不住划过脸颊，她害怕伍友信会说出一个她绝对无法接受的真相，一个她始终不愿意去相信的真相。
伍友信终于收起高高挂起的姿态，深深叹息，扶住额头。
“罢了，看来不告诉你真相你是不会罢休的，为了防止你拉着焕然母子走向万劫不复，我就告诉你当年的真相吧。其实当年放火的人的确不是龚学琛，而是，而是焕然，伪装成龚学琛的江焕然。”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虽然无数次想过这个可能，但当她亲耳听到有人坐实这个可能时，奚岚还是如坠冰窟，全身犹如被无数冰凌刺得千疮百孔。
伍友信瞥了奚岚一眼，压低声音，有些难堪地说：
“为了一笔人身保险的巨额赔偿金。7年前，潘董的公司遭遇经济危机，虽然她一直隐瞒着焕然，但机警的焕然还是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马上就要遭遇滑铁卢而彻底结束，焕然做不到假装不知情，坐视不理。
“虽然表面上他还维持着不知情的状态，在潘董面前无忧无虑，开怀大笑，甚至为了元旦聚会而忙碌。可实际上，元旦聚会就是焕然的一个局，一个为了帮助母亲解决危机的自毁计划。”
“自毁？毁掉这别墅？”奚岚以为所谓的保险是投给这栋别墅的。
但她又觉得不对，给一栋郊外的老别墅投保，还是巨额保险，似乎没什么必要。而且刚刚伍友信说的是人身保险，难道所谓自毁，毁的是……
“怎么可能？潘董并没有给别墅投保，她最在意的是她的宝贝独生子——焕然。
“她从焕然父亲过世那年起就给焕然投保了巨额人身险。尽管她知道金钱并不能换回焕然的健康和生命，但只有这样做了，她才会安心。
“焕然正是看中了这笔赔偿金，所以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得到这笔钱，帮助潘董解除危机。”
“伤害自己？焕然一定是疯了。”奚岚狠狠抹了一把泪，她本能抗拒这种说法，她就是不愿意相信纵火犯就是江焕然。
伍友信苦笑：
“是啊，当焕然把他的这个计划告诉我跟越洋的时候，我们俩也笑他疯了。但他却说我们不懂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感情。他必须要帮潘董，而他能够帮助潘董的唯一方法只有这个下下策。
“我们劝说了好久，但焕然的固执你是知道的。最终我们只能答应他，帮助他完成这个计划。
“焕然最初的计划是烧伤自己，他想要烧伤自己的四肢和躯干，即使是轻伤也能获得不小的一笔钱。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那场大火会毁掉他的眼睛，夺走四条生命。”
“所以焕然才会带着校服去别墅，所以段越洋才会给他准备涂黑面部和手部的黑色粉底，所以焕然才会坚决要在聚会前把可以及时灭火的雪块运到露台？”奚岚连续反问。
“没错，你果然已经有所察觉了，”伍友信重重哀叹，“如果你对这个真相还有怀疑，大可以去查一查7年前潘董的公司是如何度过危机的，从保险公司查起。
“但我希望你的调查到此为止，更加不要对潘董母子提起此事，潘董应该也对此有所怀疑，所以才宁愿焕然永远不要想起他曾经犯下的过错，宁愿焕然永远在这个记忆的死循环中重复每一天。
“潘董现在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更何况你如果去找她求证，只会弄丢这份工作。焕然就更加受不得刺激了，就算你旁敲侧击，因为你在扮演潘董，他也绝对不可能露出端倪，免得自己的计划被潘董识破阻止。”
奚岚擦干眼眶的泪，想要把伍友信看得更清楚，她渐渐从震撼中脱离，恢复理智，“那么龚学琛呢？陷害龚学琛也是焕然的主意？”
伍友信别过头，艰难点头。
“有什么办法？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没有人目击到纵火犯，保险公司一定会怀疑是焕然故意纵火烧伤自己，为的就是赔偿金，毕竟潘董的公司陷入危机这种事不是秘密。
“焕然也是不得已才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替罪羊。你也知道，当时咱们班的同学们，有动机纵火的只有龚学琛和你，而你又是女生，焕然模仿不来，让龚学琛来顶罪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