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的后知后觉迟了七年
上午十点，奚岚和江焕然进入影音室。
戴姐随后进来送果盘，虽然嘴里充满慈爱地让江焕然多吃水果，看着奚岚的眼神却颇为凌厉，无声地责怪奚岚不该把江焕然带来这里。
奚岚对戴姐报以无奈地耸肩微笑，看了一眼江焕然，意思是大少爷非要来，她也没办法。
再低头去看茶几上的果盘，奚岚哑然失笑，戴姐居然换了一次性的塑料叉子，很薄很脆的那种。
戴姐离开后，电影开场，还是那熟悉的开场音乐。奚岚刻意把声音调小了些，等待江焕然提醒她调高音量。
“妈，声音太小啦，我听不清。”江焕然一边吃草莓一边说，他的样子仍旧稀松平常，还没有因为奚岚的提示而想起什么。
奚岚调高音量，随后继续观察江焕然。她相信江焕然一定会想起什么。
没过两分钟，当电影男主角用诙谐幽默的方式播报天气预报的时候，江焕然握着叉子的手僵在半空，神色疑惑，似乎回过味来，“妈，这部电影我好像看过。你刚说电影叫什么来着？”
“<土拨鼠之日>，你看过吗？”奚岚循循善诱，“那你说说，讲的什么故事？”
江焕然挠挠头，“又好像没看过。不管了，继续听吧。”
这一次电影顺利看完，中间有那么十几次江焕然让奚岚按下暂停键，需要奚岚的翻译帮助。
电影结尾曲中，江焕然颇为感慨，“永远都活在同一天，挺有趣。”
奚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期盼地注视着江焕然。
“快吃午餐了吧？”江焕然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摸着自己的胃，“吃了这么多水果，我反而不饿了呢。”
奚岚默默深呼吸，决定开始自己的冒险，把话题引到祁羽身上。
“正好，我也不太饿，我让戴姐推迟午餐时间，顺便也可以叫祁羽过来一起吃，有些公司的事我得亲自问她。”
听奚岚提及祁羽，江焕然重重叹息，意味深长地说：“妈，公司的事你还是要多注意，尤其是现在公司处于这种危急时刻，你最好不要完全信任祁阿姨。”
看江焕然欲言又止的样子，奚岚心下狂喜，太好了，江焕然终于要说出他认定是祁羽绑架他的原因了。
他果然知道祁羽的秘密！
“祁羽是我最信任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相交多年的好友，不信任她我还能信任谁呢？大人的事你不懂。”
奚岚本想直接问江焕然为什么不能信任祁羽，但又发觉江焕然说话间还有些迟疑，便决定欲擒故纵。
江焕然果然中计，本来还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说，听奚岚根本不信他，也不把他的话放心上，反而着急，解释道：
“妈，我自然不是怀疑祁阿姨对你和公司的衷心，我只是觉得她最近可能身体状况不太好，会力不从心，脑袋也会昏昏沉沉。
“所以公司的事你最好还是亲力亲为。妈，我的眼睛明天也就恢复了，明天一早你还是回公司去主持大局吧。”
奚岚不以为然，“祁羽的身体怎么了？我看没什么问题啊？”
江焕然迟疑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妈，其实就在前天，我在一家高档西餐厅里见过祁阿姨，她当时在跟一个男人吃饭，两人关系很亲密。”
奚岚松了一口气似的笑笑，“祁羽有约会对象了？这是好事啊。”
“可问题是祁阿姨当时的样子很不对劲，她好像是很不舒服，表情痛苦，满头冷汗，弓着身子，双臂环绕自己，微微发抖。
“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看到祁阿姨这样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仍然面不改色，抓过祁阿姨的手包，好像是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然后交给祁阿姨，说让她去洗手间补个妆。”
江焕然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轻松许多。
奚岚听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祁羽恐怕当时是突然来了月事，而且还有痛经的毛病。约会对象是个成熟绅士，自然明白怎么回事，所以让她去洗手间，但又想给女士留面子，所以才说补妆。
“傻孩子，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那是因为……”奚岚话说到一半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没有说完。
江焕然有些尴尬地耸耸肩，“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以为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特殊的几天，也就没在意。可是就在早上检查眼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
奚岚提问之余已经猜到了江焕然为何会在检查眼睛的时候有所顿悟。
昨天的经历果然留在了他的潜意识里，从一早上直到刚刚奚岚接二连三的提示，还有眼科专家检查眼睛的过程，这种种都在刺激着江焕然潜意识里关于昨天的记忆，让他对祁羽这个昨天他认定的绑架犯无法释怀。
所以今天奚岚一提到祁羽，他便马上上钩，把他所知道的有关祁羽的秘密讲了出来。
江焕然回忆起来很轻松，似乎那真的是前天发生的事，而不是7年前，他回答说：
“后来我也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祁阿姨从女洗手间出来，她竟然在短短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恢复了正常，满面红光，精神奕奕。”
奚岚想，应该不会有什么特效药会在10分钟之内缓解甚至是治愈痛经，也许不是痛经，祁羽恐怕是突然闹了肚子。
等一下，如果是闹肚子，祁羽应该马上起身离开约会对象去洗手间才对，怎么还会在约会对象面前展露那样的痛苦状，要等到对方主动提出让她去洗手间？
而且刚刚江焕然特意提到了，约会对象拿过了祁羽的手包，好像是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焕然，你该不会在怀疑，你怀疑……”奚岚的惊愕倒不是装的，那个推测是真的彻底出乎了她的意料。
从前，奚岚觉得那种事距离她非常遥远，远到只有在电视上新闻上才看得到，从未想过身边的人也会牵扯其中。
江焕然用力点头，低沉地说：“是的，我怀疑祁阿姨在吸毒，她的那个约会对象也知情，搞不好祁阿姨就是因为交友不慎才染上了毒瘾。从那个男人往祁阿姨包里放东西的举动可以猜想，毒品就是他为祁阿姨提供的。”
“不会吧？怎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奚岚觉得潘琼对此是不知情的，否则不会放心把公司事务交给祁羽，尤其是在公司面临破产危机的时候。
江焕然无奈地微笑，“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但是妈，你多注意一下祁阿姨总是没错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她真的吸毒，你越早发现就是越早救她啊。”
原来这就是江焕然怀疑祁羽绑架他的原因！
奚岚的思维迅速运转，昨天江焕然发现了身边的母亲并非真的潘琼之后便开始分析他所处的情势：
房子还是他家的房子，戴姐也还是戴姐，只有潘琼不在，而是换成了一个声音跟潘琼非常相似的陌生人。
站在江焕然的角度思考，也难怪他会怀疑祁羽，毕竟祁羽作为跟他们母子俩走得最近的人，最方便接管别墅，也最有可能收买戴姐，只要她承诺不会真的伤人，又提出重金酬劳，戴姐完全可能听命于她。
可祁羽这么做有什么动机呢？江焕然便是在那时，在怀疑祁羽之后想起了他在餐厅的见闻。
7年前的江焕然，7年间的江焕然从未觉得那段餐厅见闻有何不妥，也未曾把这段见闻讲给潘琼。
直到昨天，他才后知后觉往祁羽吸毒的方向去设想。一个瘾君子，一个毒瘾发作甚至可以出卖至亲、出卖尊严、出卖一切的瘾君子，为了毒资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绑架好友的儿子，威胁好友出赎金是个不错的选择。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潘琼当时面临着公司倒闭的危机，但就算公司倒闭了，潘琼手里也还会有一笔不小的数目。祁羽和她的同伙，那个约会的男人很可能就在觊觎这笔钱。
可对于潘琼来说，公司如此，唯一的亲人宝贝儿子又被绑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够惨。所以江焕然才会说绝对不会让绑匪以自己去要挟已经十分艰难的母亲，说什么也要自己逃出去。
为什么江焕然会在今早被检查双眼的时候有所顿悟呢？为什么昨天江焕然听到了伍友信低哑的声音后会抑制不住的惊恐呢？
奚岚突然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