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集体沦为帮凶
小马拿到了宋义斌的手机，只可惜此时的手机已经相当于一部废手机，小马根本找不到网络拨号的任何线索。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小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黑羊杀手绝对是个能耐不亚于他的高手黑客，他一早就在宋义斌的手机里植入了病毒程序，设定了手机自动格式化的时间。
安禹喆辗转联系上短租房的房东，这位房东正巧今天乘坐国际航班去嫁到国外的姐姐家探亲，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跟丈夫一起出国探亲游玩。
中午案发的时候夫妻俩正好就在飞机上，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短租房里发生了命案。
下午四点，安禹喆总算跟房东通了电话。
“我跟租客都是网上联系的啊。大概一周前，租客网上联系我，预定了一周后的租期。昨天下午我临走时按照约定，把钥匙留在了门口鞋柜里。
“当时我虽然看到了网上那个什么黑羊杀手发的帖子，但我也不知道这个租客就是那个小学的校长啊。毕竟，毕竟他一周前就给我交了订金啊。
“唉，没想到啊，他竟然会……你说我这房子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房东太太不住地叹气。
一周前在网上与房东太太联系的怎么可能是宋义斌？明明就是早就设计好一切的黑羊杀手！
安禹喆觉得黑羊杀手一定是知道房东夫妻俩每年这个时候会出国，也查到了今年两人订的机票正好就是15日中午，所以才会把这场好戏安排在这个时间段，为的就是让在飞机上的房东夫妻没法认出自家的房子，为宋义斌争取足够的溺亡时间。
安禹喆问房东太太是否是提前在网上订了机票。不出预料，房东太太告诉他的确是提前了半个多月在网上预订的机票。
黑羊杀手能够查到这些并不难，他是个本领高超的黑客，这点毋庸置疑。
黑羊杀手事先预定并在昨日为宋义斌推荐了这间短租房，说是这间房子最适合上演苦肉计，但却始终没有露面，让宋义斌一人前来，一人入住。
最重要的是，黑羊杀手承诺会关注宋义斌所谓的以死谢罪直播，承诺身在附近的他会及时赶来救人，按照剧本演完这场苦肉计。
没多久，安禹喆又收到了派去光明小学排查的手下汇报的两条消息。
第一，光明小学最近的确在筹办心理学讲座，但校办已经联系好要邀请的专家，并且这件事也通过了宋义斌的批准，专家人选已经定下，跟穆蓉所在的大学没有一丁点联系。
第二，宋义斌的确有健身计划，他把这件事讲给了学校的一位体育老师，这位体育老师恰好有个体校同学在做健身教练，便介绍给宋义斌，宋义斌两天前刚刚办好了年卡。
如此看来，穆蓉和连俊辰的嫌疑似乎又减轻了不少。
安禹喆绞尽脑汁，一个小学校长到底还能求以前的学生帮什么忙呢？
更重要的一点，如果黑羊杀手没有在电话里要求宋义斌对他的身份保密的话，他就不怕宋义斌把他的身份和两人的会面约定告诉给妻子方恬吗？
可如果特意嘱咐宋义斌对他的身份保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他怎么能够保证宋义斌会乖乖听话，怎么保证宋义斌对他不起疑，对他完全信任，甚至愿意以性命相托？
黑羊杀手如此谨慎，又准备万全，怎么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一定有确定的把握宋义斌会对所有人保密他的身份，或者他告知宋义斌的身份是假的。
不对，安禹喆马上又排除了后面的这种可能，黑羊杀手不会在身份上作假。
毕竟他是要跟宋义斌见面的。宋义斌不可能认不出以前的学生，他一定是十分确信这就是他从前的学生，所以才会对黑羊杀手完全信任，敢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里。
当然，宋义斌从前的学生有很多，不一定是龚学琛的同班同学。可既然黑羊杀手是在为龚学琛报复，那么他就一定跟龚学琛关系密切。
安禹喆觉得他并没有找错方向，黑羊杀手就是龚学琛的同班同学，一个曾亲眼目睹黑羊被欺侮，亲身经历过纵火案的人。
穆蓉和连俊辰还在市局，安禹喆回来之后马上分派了四名手下分别送二人回去，在送达目的地后严密监视。
虽然宋义斌已死，但闫凯还在黑羊杀手的手上，安禹喆仍旧抱有希望通过这两个嫌疑人的去向能够顺藤摸瓜找到闫凯。
夜幕降临，安禹喆没有回家，依旧留在办公室里等待手下人的反馈。因为太过疲惫，他伏案睡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安禹喆被手机震动声惊醒。来电的正是距离他不远也在局里加班的网警小马。
“安队，马上上网，黑羊杀手又发帖了！我给你发过去了。”
安禹喆马上滑动鼠标，屏保消失，页面上是小马发来的链接。
大家好，我是黑羊杀手。
很遗憾，昨天中午我并没有等到那位校长的裸体忏悔，虽然他自作主张搞了一出以死谢罪的直播，虽然他也真的就此丧命，但真的很可惜，他并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跟我讨价还价，对于校长的自以为是我是很生气的。所以我原本打算履行我的诺言，杀死闫凯小朋友。可就在刚刚，我改变了主意，为什么呢？
因为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非常要命的错误，我找错了屠夫！
原来闫凯小朋友根本不是小屠夫，是我的调查出了纰漏。这都要怪我，因为急于找到一个屠夫而太过鲁莽。
既然找错了人，那么我自然没有理由杀害闫凯小朋友。就在刚刚，我已经放了他。相信很快他的家人就能接到他的电话，赶去接他回家。
你们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错误就承认，知错就改，这一点可比那个校长强多了。真希望大家都能像我这样，而不要像校长那样。
犯错误不可怕，怕的是逃避承担责任，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和说过的话负责不是吗？
这么看来，因为我的一个错误，校长先生却白白葬送自己，我真的万分抱歉。
只不过，把校长先生逼上绝路的人真的只有我一个吗？
帖子到此为止，结束得恰到好处。接下来的话根本不必黑羊杀手去说，网友们自会替他声讨那些逼死宋义斌的人。
果不其然，跟帖的内容验证了安禹喆的推测。
网友们马上调转炮头，集体向黑羊杀手开炮，向那些曾经在网上对宋义斌落井下石、催促他快去死的敌军开炮。
他们同情宋义斌，为他不值，为他遗憾，认为他虽然是自杀，实际上却是被黑羊杀手和一群无知冲动、思想简单、手指发达的无脑键盘侠谋杀的。
如果不是这些人，仅仅是黑羊杀手提出裸体忏悔的要求，宋义斌不会走投无路，不会无法面对学校和社会，不会想到死。所以那群键盘侠跟黑羊杀手一样，都该为宋义斌的死负责。
安禹喆知道，就在这群目前占据道德高地的主力军之中，一定有之前诅咒郭筱婉不得好死的一群人，有声讨那些诅咒郭筱婉不得好死群体的一群人，有一口咬定李达厚就是杀害郭筱婉真凶的一群人，也有声讨那些一口咬定李达厚就是真凶群体的一群人，说不定还会有不久前还看着宋义斌自杀直播发弹幕调侃他是戏精的人，他们随着情势，摇身一变又成了同情、声援宋义斌的一群人。
这群人被黑羊杀手耍得团团转，却仍旧盲目、自信、乐此不疲地发表他们自以为是的观点。
黑羊杀手又一次一箭双雕，不但杀死了他憎恨的白羊宋义斌，同时又用一出反转戏码又一次戏耍网民。
他最后一句话中的启发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用数条人命换来的诱导和警示，到底能够唤醒多少网民、多久的自省与自律呢？
安禹喆望着屏幕上一条条评论，五味杂陈。
你们这些人哪里知道，你们都被黑羊杀手利用了，若不是你们在网上集体向宋义斌开炮，把他架在了道德的熔炉之上，宋义斌便不会走投无路，无奈使出苦肉计，黑羊杀手便不会将计就计。
你们在不知情的前提下，集体沦为了帮凶。
安禹喆扶住额头，一方面为闫凯感到庆幸，一方面又为黑羊杀手再次得逞而感到无奈。
晚上10点，跟踪监视穆蓉和连俊辰的侦查员打电话向安禹喆汇报，穆蓉和连俊辰各自在自己的住处熄灯休息，他们从傍晚回到家中一直到现在不曾离开。
安禹喆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两人的怀疑正在迅速缩减，但他仍旧不想完全排除二人有同伙的可能。
因为除了他们俩，安禹喆毫无头绪，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可供怀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