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原来真相一直近在咫尺
奚岚拉长天线，拨动开关，打开收音机。
她并没有拨动指针，她想要听听昨晚江焕然在被窝里听的到底是哪个频道。
收音机里隐隐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背景是舒缓的音乐。江焕然昨晚把音量调到了最小，再小就听不到的那种。
奚岚调高音量，这才听出这是金海市的音乐频道，只不过夹杂着不小的杂音。
她又拨动指针，不知道是因为收音机本身老旧的质量问题还是信号原因，只能勉强收到三个频段的节目，音乐频道是最为清晰的，其余两个根本听不清楚。
奚岚回到电脑前，上网找到了昨晚江焕然钻进被窝的时间段，金海音乐电台播出的节目重播。
她一边想象着昨晚江焕然在被窝里把耳朵贴在收音机上听节目时的样子和心情，一边倾听电脑音箱里传出的音乐声。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这首9年前的老歌如今听来更有一番风味。听老歌，回忆那些过去的岁月，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你们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些遗失在岁月长河中的往昔片段了呢？”
一首熟悉的歌渐渐接近尾声，女主播娓娓道来，声音温润柔和。
奚岚的鼻子酸涩，刚刚放完的那首歌江焕然曾经在高一的文艺汇演上独唱过，当时那首歌是歌手刚刚发行的新专辑里的主打歌，距离当下，可不就是已经过去9年了嘛。
虽然节目和女主播没有报出当下的日期时间，但这段话也等同于告诉江焕然，如今距离他高一那年已经过去9年。
江焕然果然还是确认了他所处的时间，他果然已经想起7年前的悲剧，记得这7年间不断重复的种种。
不知不觉中，奚岚已然满面泪痕。
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终于唤醒了江焕然的记忆，把他从那个死循环魔咒中解救出来。
可为什么江焕然却不愿面对现实，为什么他要继续演戏，要瞒住所有人他已经恢复记忆？
7年了，会不会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他恢复记忆又不愿表露？只是过去潘琼、祁羽、徐蕊和戴姐从未发觉过？
每一次，江焕然自欺欺人地掩饰，又会重新堕入那个死循环中去，继续逃避他不想面对的事实？
不行，这一次奚岚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江焕然重回病态，她要维持江焕然的清醒，哪怕清醒必然带来暂时的残忍，但只有清醒才是真正地活着。
这一次不同以往，有她奚岚在，就绝对不允许江焕然再退缩逃避！
奚岚又打开实况转播的页面，望着视频里仰面躺在床上的江焕然。她忍不住出声质问：“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逃避！焕然，为什么？”
被江焕然带来别墅的校服，段越洋为江焕然准备的美黑粉底，还有江焕然执意要在聚会前运到露台上的雪块，这种种线索如同砝码，压在奚岚心中天平的一端，另一端是她对江焕然的信任与感情。
在今天之前，虽然天平时常摇晃，但总能保持平衡。可今天，又一块砝码从天而降，重重摔下，彻底摧毁了奚岚好不容易构架的平衡。
如果不是自认为对7年前的悲剧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江焕然为什么不敢面对？为什么会一直逃避，以至于他的失忆症拖了7年不见好转？
奚岚已经可以肯定，江焕然的病是他为自己打造的一个壳，缩进去就是心灵的安全区，那里没有愧疚，无需忏悔，一切风平浪静。
永远停留在悲剧发生的前一天，他就永远是那个一身清白的高中生；可一旦出来，便是无法面对的腥风血雨，心灵的拷问，世人的责难。
伍友信的脸和沙哑的声音像是一颗射入奚岚大脑的子弹。难道真的是因为那笔能够解救潘琼公司于水火的保险赔偿金？难道这就是江焕然和潘琼心照不宣维持现状的根本原因？
奚岚无声哭泣，缓缓拿起手机，找到安禹喆的号码。
是时候该给安禹喆打电话告知他这一切了，奚岚想要把后续的调查交给警察，她想要脱身离开这里，离开这曾经毁掉她未来的纵火现场，离开她错爱的江焕然，她其实从未真正了解、却自以为了解的这个男人。
拨号键似乎有一股抵抗奚岚手指的力，就像同极相斥，奚岚知道那股力叫做犹豫不决。
她拿着手机在房间里缓缓踱步，从窗前走到桌前，又在桌前转身走回门口。
这样徘徊了不知道多久，奚岚终于下定决心。
就在她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她的目光扫过书桌后的书架，那透明玻璃柜一排书籍的书脊。
正是这一眼，让她的手指僵在距离手机屏幕半厘米的地方。
手机黑屏，奚岚的眼泪却再次涨潮，手机从手中滑落，她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上，又哭又笑。
原来真正的答案一直就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一直就在她这个苦苦追寻真相的人身后，无数次从她眼前划过，却从未被注意过。
原来潘琼也知晓了真相，所以才会宁愿江焕然永远沉溺在那个死循环的魔咒中，永远躲避在母子俩共同搭建的安全区。
奚岚终于懂了，江焕然并不是她刚刚推测认定的那么不堪，他仍是她信赖仰慕的白月光，至少7年前他绝对清明坦荡。
奚岚为刚刚自己对江焕然的误解感到愧疚不已，她恨不得马上狂奔上楼，告诉江焕然她懂他，懂他当年的苦心，懂他现在的脆弱，然后跟他抱头痛哭。
但奚岚忍住了，她又想起了7年前被偷偷揣进她衣服口袋里的纸条。这个谜题未解，她便不算抵达真相的终点。
如果没有全部的真相，便不是跟江焕然摊牌的最佳时机。
奚岚洗了把脸，恢复理智冷静，把那两节五号电池又安装回遥控器，下楼，趁客厅没人，把遥控器塞进沙发垫的缝隙中。
回到二楼的时候，奚岚在楼梯口碰见了一脸兴奋的徐蕊，“小楚，今天中午12点的直播你要不要看？”
“小学校长裸体下跪忏悔？”
一大早就满脑子都是江焕然的事，这会儿奚岚才想起来，今天中午她从前的班主任宋老师可能会出现在直播中。
“那，那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