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们都成了演员
安禹喆的推断果然没错，宋义斌死了。7年前那个冷眼旁观的白羊、如今沦为被网暴的黑羊的宋老师死了。
虽然奚岚亲眼透过手机屏幕目睹了宋义斌的自杀，但她并不认为这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件。
正如安禹喆所说，黑羊杀手绑架闫凯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不着痕迹地把宋义斌牵连进舆论热议的中心，然后再杀死他。
黑羊杀手锁定的目标都是跟7年前纵火案有关的人，他本身也一定是局中人，很可能是替龚学琛报复的一个隐匿的好友。
这个人是谁呢？他是否知道当年的全部真相？既然他相信龚学琛的无辜，是不是也相信她奚岚的无辜呢？
奚岚不禁有些担忧，担忧黑羊杀手认定自己也是导致当年悲剧的关键人物，毕竟是由于她滞留别墅内，才引得一部分同学进去别墅看热闹的。
黑羊杀手如果不知道自己也是被人利用，被一张纸条诱骗的话，倒是极有可能归咎于她，找她报复。
可即便如此，奚岚从未想过抛下眼下的一切躲藏起来，甚至是躲回日本。哪怕有性命之忧，她也必须留下来查明全部真相，自证清白。
上午八点，奚岚来到江焕然的房间。当她坐到江焕然的床边时明显感到江焕然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的这种反应反而让奚岚放心。很好，看起来江焕然并没有因为睡了长长的一觉而格式化重启记忆，他仍然是昨天那个已经洞悉真相却逃避掩饰的江焕然。
奚岚用手背去碰触江焕然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以潘琼的口吻说道：“焕然，该起床了，妈妈给你约了眼科专家，一会儿就该到了。”
江焕然转过身，配合地坐起来，任凭奚岚给他换上干爽的衣服，搀扶着他去洗脸刷牙，甚至还说了几句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的台词，感叹他有多么倒霉，偏偏这个时候患上雪盲症。
他的状态还不错，虽然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轻松自然，话也不多，但也可以解释为生病虚弱。
奚岚附和着说了几句，可每次说到明晚的聚会，江焕然总会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再加上整个早上，江焕然都没有称呼她“妈”，奚岚更加确定，江焕然还是昨天的江焕然。
并且江焕然知道她已经知晓了他的掩饰逃避，也没有拆穿，甚至还帮他处理了床下的东西。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必要勉强自己再去叫一个陌生女人最亲密神圣的称呼。
江焕然之所以继续演戏，不过是为了应付房间里的摄像头，应付观看直播的祁羽或潘琼，让她们认定自己还未恢复记忆罢了。
奚岚默默感叹，她跟江焕然两个人现在微妙的关系，真的成了两个演员，而且是各自怀揣着小心思，却又努力互相配合的演员。
奚岚知道，在江焕然眼里，自己是个因为声音酷似潘琼而被雇佣来扮演潘琼的员工，一个明明知道他已经恢复记忆，却因为想要保住这份工作而没有拆穿他，配合他演戏的陌生女人。
奚岚知道，江焕然不知道自己是奚岚，更加不懂她不拆穿他的真正原因，不知道她对他深厚的感情，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他的全部秘密。
“妈。”
奚岚扶着江焕然下楼的时候，江焕然突然又开口这样叫她了，这让奚岚惊讶不已。
楼梯间又没有摄像头，江焕然没必要这么叫啊。难道他以为这别墅里到处都遍布摄像头？
就在奚岚疑惑的同时，江焕然清了清喉咙，一改之前放松的语调，难掩哀伤地又接着问：“妈，身体怎么样，要不要紧？”
奚岚恍然，江焕然是在问她：潘琼的身体要不要紧。
江焕然既然回想起了这7年间的种种，自然也想起了潘琼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如此聪明敏感，已经察觉到了潘琼声音和肢体上的变化。
如今潘琼不在，误以为被绑架的那天，奚岚还曾经说过一句潘琼在医院的话，江焕然应该是已经知道潘琼住院。
尽管他再怎么想要伪装失忆，但他始终挂念生病的母亲，不管怎样都得问问。
“放心，手术很成功，祁羽一直在医院陪护。”奚岚斟酌了一下，小声如实回答。
“谢谢。”江焕然以更低的声音回应。
奚岚不知道江焕然在谢她什么，她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江焕然的眼中，她不过是为了保住这轻松高薪的工作才配合他演戏的陌生人，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谢的？
眼科专家离开后，江焕然提出想要回房练习英语听力，不再需要奚岚陪伴。
奚岚身在自己的房间，听着音箱里传出英语对话，望着电脑屏幕上呆愣愣坐着的江焕然。
她看得出，江焕然根本没有在听，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那个世界里交织着烈焰、痛苦、谎言和愧疚。
手机铃响，来电的是祁羽。
“楚又莘，”祁羽的声音冷冰冰的，但却跟以往完全不同，不再从容，反而有些慌乱，“我派了车过去接你，你准备一下，来医院见我。”
奚岚早就预料到祁羽会找自己谈话，只不过她以为祁羽会在电话里训斥她，没想到需要见面。
奚岚像个犯了错的学生，战战兢兢地答话：“好的，祁经理。”
“下来之前你先去跟焕然知会一声，就说公司有事，免得他找你。潘董是不会不辞而别的，懂吗？”祁羽难得啰嗦地嘱咐。
“那是一定的，祁经理你放心，我这就去。”奚岚挂断电话。
临近中午，奚岚乘坐祁羽派来的车赶到肿瘤医院。
因为正好到了饭点，祁羽便让奚岚在医院楼下的食堂等她，她先安顿好潘董吃午餐，然后便下楼。
跟着祁羽一起下来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都很健壮，不像是公司职员，到像是保镖。
没错，是保镖，奚岚看见这对儿男女第一眼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单单是因为他们的身材，更加由于他们的警惕谨慎，还有被他们夹在中间的祁羽难看紧张的脸色。
祁羽在恐惧，这一点毋庸置疑，奚岚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这些年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事。
可是祁羽在怕什么呢？什么恐怖的人或事会让她给自己配备两个保镖？
联系最近金海市的热点事件，风云人物，答案似乎只有一个——黑羊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