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七月十四
雨近晚汀催漪澜,风追云散为哪般?
月上枝头谁笔墨,伶仃岁华又几年。
乍迎激风难自胜,幽径冷阁暗无灯。
万般声影丢颜色,惟享今宵绎浮生。
沿途纸火随风动,惹我孤心折柳影
琴鹤虽远逐风月,小寄关忧共雨风。
中元纸烬映明辉,雨落盂兰草木悲。
迷蝶看似无情物,秋尽凋沉殉花飞。
凡尘遍布无常事,俗魄怎料月盈亏?
我早将心向白月,何叹沟巷喜或悲。
春花香厌夏虫嘤,秋雨无常冬雪盈。
淡品东风随心过,笑看人间好时境。
“采访采访你、古哥,你眼中的鬼是什么样子的?”在我单位机关楼一角、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办公室中,佳禾歪着小脑袋、与我闲聊道。
“首先啊,“鬼”是一个广义字,在不同的脑海中有不同的含义。在无神论的社会环境下,人们更愿将它解读为不如人、不像人的东西。像什么“醉鬼、色鬼、穷鬼”等等吧。不过,你问的这个“鬼”啊、它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只不过它存在的形式不被众生所理解、体现的方式也不是过去诸多封建王朝所偏信的那样。它们与我们差不多,只是身处在与我们不同的维度和空间中。”我整理好语言、如实的回答道。
“哦?不同的空间和维度?那它们是怎么被你看到的?我好像没有明白你的意思呢?”佳禾转着眼珠、再次向我发问。
“嗯,这么说吧,三维彩画知道吧?你从不同的角度看它,就会看到不一样的画面。呃,不行,这么说还不够确切。”我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几个乐高拼接玩具、又接着说:“这几个东西拼在一起、摆在桌子上,你看到了什么?三只小船连在一起组成的战舰对吗?可是你离近点再仔细观察,三个船身上细小颗粒排列成的图案,是不是又在战舰侧面甲板上组成了一个凯旋门的图案?那么,我们人类好比是船,而另外空间的事物就好比是凯旋门图案。都是真真切切同时存在的,只是观看的角度和参照点不同,所以着重体现的景物就不一样。离远看这个战舰、大家看不清细微颗粒所构成的这个浅色凯旋门图案,但是通过望远镜也一样可以看到、看清。而我的视觉、听觉以及感官要比好多人更敏感,无需借助什么、靠眼睛就可以看到它各个角度和层面的模样。再比如,身长七尺的人逝世后遗体经过焚化,飘散在这天地间、遗烬所覆盖的范围更加广阔了,是不是理解为它可以随着风、任意的变化形状了呢?”我这表达能力照心理专家出身的佳禾可相差甚远,憋了半天、手足并用的总算是回答出来个大概。
“哦,我明白了,就是说你们这些具备“天眼”之能的大神们,能看到比我们所能看到的物体更细致,我们看分子、而你是看原子、夸克,而那个更细致的粒子所构成的层面,就是另一个空间,而那些“鬼”就生存在这个空间对吧?而我们人类现在的科学水平还不能通过仪器来证实到这一点,就好比如果把汽车和飞机、电脑手机等等拿到一千年前,那便是人们眼中的鬼神和天方夜谭对吧?”佳禾举一反三的说到。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例子,大概是这样。世界多么复杂、宇宙又何其广袤,尽管我敏感,但好多东西我也感受不到。就好像人类听不到声谱上超声、次声波之外的声音,看不到紫外、红外线之外的光线一样。不过,你看现在的无线电波、磁场等等,虽看不见摸不到,不也一样被今天的科学所证实了嘛。所以随着人类科技和思维的进步,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诸如牛鬼蛇神之物将不再是无稽之谈。”我附和道。
看着眼前这个天生丽质又兼容睿智的大美女,我又问道:“那小佳禾眼中的鬼是什么样子的?”
盛夏下午闲来无事的佳禾抻抻懒腰、轻笑一声、打开了她的小话匣:“哎哟,说来话长、聊着聊着就要扯痛童年。”
“每年农历的七月十五,大人总会一遍又一遍的嘱咐我们:今天最好不要出门,即便出去,也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因为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盂兰节。也就是平日里常说的鬼节。传说在这一天鬼门大开,地狱里的众鬼会来到世界上。在新时代,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无神论,但祖上流传下来的说法人们还是有所避讳的。所以这一天晚上,人们烧过纸之后便匆匆回家、不多逗留。
可我觉得,在一年中真正可怕的是盂兰节的前一天,农历七月十四!因为在七月十五,人们都会在院子里或街头为死去的亲友烧纸钱,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吧。每当这时候火光冲天、人来人往。有的人甚至带了桃木剑辟邪……就是真的有鬼,也会在拿了纸钱、元宝之后,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世界罢!想想,这种喜欢黑暗、寂静的家伙,看到如此多的人、火光,就是不怕也烦透了!
而七月十四就不同了,那个世界的人,只有在每年的七月十五,才会收到亲人的祭祀。所以十五号的前一夜,便是它们最难耐的一夜…多年前的这一夜,让我铭记至今!
七八月的天气热中透着闷,与其在床上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所以每年这个时侯我几乎每天都是和小伙伴玩到倦意上头、才回家休息。那一夜,我们顺着家附近那条大马路,边走边聊。和朋友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很开心的。天越来越黑,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我们则一直肆无忌惮的吹着牛皮、畅想着未来。直到孩子们的妈妈在电话里大嚷,我们才顺原路各自回家。行至家门口,拿出手机一看才十点半,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石阶儿前。坐下来,感受着夜晚的安静、清凉……
我喜欢夜晚,天黑的时候,你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你。我也爱夜晚的静谧,也许只有夜晚,人们笑的才最真实。看着不远处的马路上,路灯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未来,如果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在街灯下散步,在小时候的我看来,也许是最幸福的事了……
这时,我忽然听到几声噹、噹的声音,像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敲打着地面,马路上空无一人,显然那声音来自身后那没有一点亮光的楼群中。噹、噹、噹。这声音离我近了些,又近了些,再近些,我看到了,是握着盲杖走路的钱爷爷。邻里和我的小伙伴们都认识他,住在我家的楼后。
“钱爷爷,溜达啊。”
“哟,几点了丫头、这么晚自各在外面干什么?让家里担心。说着拿起木杖探着路,噹、噹的朝我说话的方向走来。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热得受不了,你不也是么。”
老钱头说:“啊,我啊,呆不住了,出来走走!”
我自顾望着天,听他说着。
他忽然问我:“你怕鬼吗?”
尽管我胆子大,可是在这么晚、周围又寂静的场景里听到“鬼”一字,还是不免打了个冷颤:“老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这大晚上说什么…什么的?”
他哈哈一笑又说:“你知道怎么抓鬼吗?”
我啧了一声:“你会啊?”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并没带着嘲笑的语气,反而有几分相信。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附近住着这样一个邻居。他会看手相,很热心肠、虽然偶尔说些人们难以理解的话,但大家都很乐意与这位老人交谈。有一次我被公鸡追着啄,躲到他身后哭了起来,他却笑着说:“别怕,嘴尖发蓝的是大雁……”偶尔他也会给人算命,嘴里叨唠着什么仕途啦、财运啊、婚嫁啊。且不说准与不准,倒是着实为邻里们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乐趣呢……
这时他说:“抓鬼我不会,可自古正邪不两立,无论是人是物,凡具有正阳之气的,它们避还来不及啊,只是它们也舍不得这尘世间的莘莘境物……”
见我心不在焉的听着,他忽然话锋一转,问我:“现在几时啦?”
我拿出电话,瞟了一眼:“嗯,12点过点儿吧”
他嗯了一声,边转过身子边对我讲:“到点了,我该去办我该办的事去了。你早点回家,别让家人着急。啊!咱们,有缘再会。” 说着,他敲着木杖,一步一步的慢慢向漆黑的楼群走去,直到我再听不见他用木杖探路的噹噹声。
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我哼着小调回到家中,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在外边呆了那么久也确实累了,不再想许多,借着倦意,倒头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