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资料

一路爬上三楼后，靠右的那间房子房门大开着。房间里或站或坐的杵着好几个人，场面看上去正是热闹。

见到两人出现，原本正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的的胖女人目光瞥了过来，朝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判断两人的关系。

紧接着，她快步向前，满脸堆笑冲他们打起了招呼：“两位第一次过来吧？是打算找清洁阿姨还是保姆？我们这儿提供地家政服务种类挺多的，两位要不要先看看资料？”

徐安摆了摆手，主动出示了证件：“你好，我们是思南区公安局的，这次过来，是有点情况想了解一下，你看现在方便吗？”

“现在啊？”

胖女人依旧还是陪着笑，口气却变得有点为难：“警察有需要，我们肯定积极配合……只是现在还有好几拨客人在等着，我也不好把他们晾在那。要不两位先休息一下，等我先把手头的事处理了？”

“行！您先忙！”

徐安也知道对于她们这种小生意人来说，天大地大买卖最大，于是也没让她为难，很快往沙发上一坐，然后就对着这间办公室打量了起来。

无忧家政租用的办公室是间40多平的一居室，经过改造之后，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隔断被打通，整体看上去倒是开敞又亮堂。

沙发左手边靠墙的地方挂着一排红色的锦旗，锦旗上写着的都是些“服务周到，尽职尽责”、“金牌月嫂，行业楷模”之类的溢美之词，也不知道真是出自用户之手，还是老板为了招揽生意，自产自销用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小广告。

锦旗正对着的地方，则是几排玻璃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资料袋，徐安见状，只觉得感叹：“现在推行数字化管理，大部分资料都靠电脑存档了，像这种储存资料的方式，到也挺少见了。”

彭媛低声笑了起来：“这种私人开办的家政公司，规模一般都不大。负责人也都是些老阿姨，管理经验有限，能把账做清楚就不错了，哪会在数字化管理上面下什么功夫？”

“也是……不过我看这家公司生意还不错，放着的资料也挺多，不知道老板对姜汝珍还有没有印象。”

“应该多少有点吧，据我所知，家政公司在和保姆阿姨签代理协议的时候，都是会问问基本情况的。”

前后等了快半个小时，胖女人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这才一脸歉意地走到了他们面前：“哎呀，刚才事情多，也忘了给两位倒杯水，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您不用客气。”

徐安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然后问道：“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噢，我叫黄琴，周围的邻居都叫我黄姐来着……”

说话之间，黄琴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压低了声音：“警察同志，你们这次过来，是要了解啥情况啊？咱们这个家政公司开了好多年了，可一直都是诚信经营，依法纳税来着。”

“您别紧张，偷税漏税的事也不归咱们管……”

徐安笑了笑，打断了她的揣测：“我们过来就是想问问，有个叫姜汝珍的保姆，曾经和你们公司有过合作，黄姐你还有印象吗？”

“姜汝珍？这名字听着耳熟，但是一时半会又像不出长啥样……”

黄琴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干脆起身打开了资料柜，把其中一叠资料报了出来：“两位稍等啊，我们合作过的姓姜的保姆资料都在这里，等我找一找！”

徐安见状也没再催，耐着性子等了起来。

几分钟后，黄琴翻完了手里的最后一份资料袋，有些茫然地把头抬了起来：“警官同志，按理说资料都在这了，但是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姜汝珍啊！不然你在给点提示，她是啥时候来咱们这里的？”

家政市场人员流动大，很多保姆阿姨在市场上混熟，有了稳定的客源以后，往往就会跳过中介公司不再联系，黄琴作为老板，每天要人来人往的面对那么多张脸孔，对一个普通的保姆没印象也实属正常。

但邻居们都纷纷表示姜汝珍是卢雁秋从无忧家政找回去的情况下，公司却连个存档资料都没有，也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彭媛和徐安对视了一眼，轻声提示道：“黄姐，您这有位客户叫卢雁秋，这个你有印象吗？”

“你说卢老师？那我肯定有印象啊，她可是我们的老主顾了！”

“那你记不记得，大概半年前，你曾今给她介绍了一个保姆？”

“半年前？你让我想想啊……”

黄琴低头沉思了一阵，忽然狠狠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找不到资料呢！你们说的那个姜汝珍，不是我们公司介绍给卢老师的，是她们自己私下联系的！”

眼见彭媛有些不解，她详细解释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大概半年前，卢老师来我们这儿找保姆，刚好那个时候姜汝珍也在我们这儿找工作……因为她那个情况实在是麻烦，我没敢和她签合同，让她填了个表就让她走了。没想到这姑娘心思还挺多，发现卢老师在我们这找保姆以后就留了个心眼。后面估计是在哪把卢老师给堵住了，又私下里说了些什么，卢老师就同意让她去家里干活了。”

彭媛只觉得疑惑：“既然他们是私下联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那之后没多久，我这有了合适的人，就给卢老师打了个电话，想推荐给她，她却说已经找到了人了。因为她找保姆的事一直是委托我们的嘛，我本着为客户负责的心情多问了两句，所以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神色变得有些紧张：“怎么了？这个姜汝珍是犯什么事了吗？所以我一直都和客户说，找保姆还是得通过我们这种正规渠道，不然随便在外面找个人，根本都不知道底细，谁知道会干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不是？”

没等她继续念叨下去，徐安已经打断了她：“你刚说姜汝珍之前填了张表，现在还能找得到吗？”

“我看看啊……”

黄琴闻言赶紧回到办公桌前，翻翻捡捡地找了一阵，最后从抽屉柜子里找了张纸出来：“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像姜汝珍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合要求的，但是吧……她一直在那求我，我又想着她一个女人家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打工，看着也可怜，就说帮她看看机会，所以这张表也就一直放那了……”

徐安把表格接在了手里，认真看了看。

表格上除了姓名性别、身高体重、教育背景和健康状况这些基本情况外，竟然没什么多余的信息。

彭媛也留意到表格上空着的信息实在太多，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没填身份证号？”

“她说刚来北江市不久，身份证就丢了，证件号码她也记不得，所以就先空着了。”

“那手机呢？怎么手机号也没填？要是有工作机会了，你要怎么和她联系？”

“她说家里穷，一直都没买手机。如果我愿意帮她找工作的话，她就每天来我这一趟，问问消息。”

眼见彭媛满脸震惊，黄琴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她这种情况到也不算稀罕，很多从小地方来咱们这打工的人，都是因为家里穷。要不是想讨口饭吃，谁愿意背井离乡来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啊？”

想到姜汝珍来警局找徐安时，那紧张无措又谨小慎微的模样，彭媛也不由得有些感叹：“你刚才说，她的情况不好找工作，就是因为提供不了身份证原件，联系起来也不方便是吧？”

“可不止这些……”

黄琴摇了摇头：“虽说提供身份证是基本要求，但有些雇主家急着用人的情况下，也不会太计较。只是吧……姜汝珍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平时也没人照顾，所以就要求干活的时候还得把孩子给带上，这怎么会有人受得了？”

“孩子？”

彭媛闻言愣了愣：“姜汝珍出来打工，身边怎么还带着孩子？怎么不放在家里让亲人照顾？”

“这问题我也问过了，她说她自己的爹妈和公公婆婆都早早就不在了，几个月前老公也因病去世了，亲戚们都穷，也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带女儿出来打工。”

“她女儿多大？”

“大概也就三四岁吧……长得又瘦又小，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还真是可怜啊！”

话刚聊到这里，房门那边传来了动静，像是又有客人登门。

黄琴赶紧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了起来。

眼见如此，彭媛也明白对方是不想再因为他们的存在而耽误生意，于是和徐安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很快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