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这相当于是一次重生的机会，是救你的命！你说值多少钱？自己好好把握，机会是不等人的，窗口就这么短，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刚刚回到出租房里的瞿敬东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雨衣，便接到了这通电话。
他站在窗边，雨还没有停，不时有雷鸣轰隆隆地响起，照亮正在从身上往下流的雨水。
“这个事……把握到底有多大？”
沉吟片刻，瞿敬东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疤叔似乎是生了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疤叔在蓉城办事从来就没有翻过车，可以说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你如果有顾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瞿敬东微微沉默，忽然笑了起来：“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疤叔不悦地说道，但很快哼了一声说道，“罢了，看在你还年轻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
“事情办好了吗？东西有没有拿到？”
“都顺利。”
点燃一根烟，就着微弱的火光，瞿敬东说道。
“嗯，做得干净吗？有没有被摄像头拍到？”
瞿敬东被问得一怔：“大概是没有吧，就算拍到了也很难找到我，说实话，就是我妈看到这身儿都认不出来。”
“总之……如果被警察盯上，就会更难办。”
瞿敬东吸了口烟，认真地想了想，笑了：“放心吧，不会的。”
“后天中午，老地方见。”
电话中传来疤叔最后一道声音，紧接着便“嘟——”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穹，瞿敬东那张隐匿在黑夜中的脸庞瞬时被照得发亮。
……
“蓉A·FU1810，我们在交管部门查询了这个牌照，但查到的结果是一辆红色的雅阁轿车，车主是一名女性，事发时在公司加班，写字楼的监控也能够证明当时车和牌照都在地下停车场。”
刑侦办公室，肖致远带了七八份儿咖啡和奶茶回来，一边分发一边向闻洁汇报。
闻洁这两年来留心养生，夏天不吃雪糕、不喝冷饮甚至凉菜都很少碰，她捧着一杯刚泡上的龙井，轻轻地抿了口说：“假牌照呗。”
“对！”肖致远回应道，他迅速分完了饮品，坐到闻洁身旁，擦了擦汗说，“嫌疑人反侦察能力很不简单，方方面面都做得比较到位，找起来不大容易。”
“那就只能在全市范围内找这辆车了！”陈大勇也凑了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冰咖啡道，“那车我找人看了，老款的，老刘懂车，看了排量说那个型号大概率是一三年产，都十年多了，这种真·代步车十年下来该换的基本都换了，留在手里的人不多，应该不是特别难查。不过这款车倒是没有这个颜色的，大概率是贴了车衣。”
“是吧老刘！”陈大勇冲远处的刘文斌喊道。
“没错儿闻队。”刘文斌闻声蹬了下脚，移动靠椅瞬间从工位里弹出来，隔着几米远对闻洁说，“如果查完了个人车主和监控还是没有突破的话，也可以排查二手车行，这类车现在大多在二手车贩子手里，市内大大小小的二手车行就那么些家，筛一遍应该就能有线索，这个我可以来。”
闻洁点点头，看向肖致远：“嫌犯可能路段的监控和交管部门协调了吗？”
“拿到了。”肖致远说，“但是这个得花时间一点点看，我猜测嫌疑人应该是在监控死角停留过，特地防着我们查，甚至有可能中途拿掉车衣，再加上这一片儿其实弯弯绕绕有不少监控没有完全覆盖到的区域，找起来难度还是比较大。”
“痕检呢？老杨那边儿有进展了吗？”
闻洁往杯壁上吐了片儿茶叶。
“还没有。”肖致远摇摇头，“杨老师说有些细微的东西还要再核对确认，得再等等。”
“那就开看吧。”
闻洁起身将茶杯放到桌子上。
……
热浪滚滚，像是要将世界熔化，坐在车里朝远处望，瞿敬东隐约能看到空间都被热得变形扭曲了起来，好几栋大楼像是在摇晃。
将车停在江岸边的一处小摊前，瞿敬东冲着里面喊了声，点了一碗冰粉儿。
他和疤叔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半，现在还有不到三十分钟。
这个点儿食客异常稀疏，扫完钱没多会儿老板娘便笑盈盈地将冰粉从车窗外递了进来。
瞿敬东一手端着冰粉，一手将帽子和墨镜摘掉仍在副驾驶座位上。
调整了下车内后视镜，瞿敬东从里面看到了自己。
一件暗红色的短袖外是深灰色的薄衫，瘦削的脸被晒得油亮，胡子已半个月没有刮过了。
他忽然有些吃不下去了，怎么毕业还不到一年，自己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及再感慨，一条短信忽然进来，瞿敬东拿起手机扫了眼，是疤叔。
重新戴上墨镜和帽子，瞿敬东没有再犹豫，将一口没吃的冰粉儿从窗外扔了出去，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留下正在门口擦桌子的老板娘一脸愕然。
……
将车停在路边，瞿敬东从后座上小心地取出黑色行李箱，紧紧地拎着手中。
关上门，他朝周围张望了几眼，将帽檐按得更低，向右手边的坡上驶去。
这是江边一处废弃的居民楼，大概建造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十年前就开始逐步动迁，大多数居民都已经搬走，只有少数几户因为补偿尚未谈妥而耗在这里。
路边足有几层楼高的梧桐树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块地方曾发生过的往事。
越往高处，蝉鸣声越是震耳欲聋。
瞿敬东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汗珠不断从额头淌到脸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骑着辆破旧的蓝色三轮车，缓缓地从面前驶来，车上装的都是些纸盒与水瓶。
瞿敬东默默地让到了路旁，静静地等老人驶过。
站在这个位置，他几乎能够望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
看了眼时间，他继续向前走，渐渐来到一处三岔口。
右手边是通向地下的楼梯，而眼前则是一栋三层多高的居民楼。
并没有完全刷上水泥的红砖墙面已几乎要完全被绿色的爬山虎占据，楼下开着一条窄窄的通道，里面光线暗淡，入口处有一个水泥洗手台，上面布满了青苔，还在滴答滴答地滴着水。
走近这栋寂静的楼，蝉鸣声似乎被隔绝在外。
一阵凉意无声迎来。
瞿敬东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