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上)
“你来了。”
一道深远的声音从废弃已久的居民楼内传了出来,瞿敬东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但很快,随着几道脚步声,幽暗中走出一个人影。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红白格纹衬衫和棕色休闲凉裤,面带微笑地冲着瞿敬东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但这微笑并没有丝毫让瞿敬东感到和蔼可亲,反倒因牵动了脸上不知何时留下的狰狞疤痕而使他有些紧张。
“疤叔。”
瞿敬东恭敬地喊了声。
疤叔点点头,走到瞿敬东身旁,手握在了瞿敬东行李箱的把手上,掂了掂,笑着说:“都在里头了?”
瞿敬东嗯了声,手依然提着行李箱,目光落在了疤叔脸上。
“疤叔——”
“我知道。”
瞿敬东刚开口,便被疤叔摆手打断,他拍了拍瞿敬东的胸膛笑道:“你的事情疤叔记在心里,有数。”
“不会有什么变数了吧疤叔?”瞿敬东有些忧虑地说。
疤叔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他松开了握着行李箱的手,围着瞿敬东走了几步,笑道:“你信不过疤叔?那你何必来?”
“你难道不知道疤叔过手的都是什么事?那都是大生意大买卖!平时求到我门前想要调动的那都得是处级干部起!”
疤叔声音一顿,盯着瞿敬东的脸:“管你的事儿,纯粹是看你不容易,想拉你一把,疤叔提携后进的一片谆谆之心,我原以为你明白的。”
瞿敬东沉默了,半晌,他拉住疤叔的手,将手里的行李箱递了过去。
“这就对了嘛。”疤叔拿过行李箱,又笑了起来。
他将行李箱拉链拉开,透过缝隙向内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
撕拉一声,疤叔又将拉链复位,他单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哼唧了一声,瞿敬东会意地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
吸了一口,疤叔拍了拍瞿敬东的肩膀,笑着说:“放松点,别绷那么紧,这点儿小事都紧张成这样,将来怎么做大事?”
“你也是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平时读书吗?听没听过什么叫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
“再忙,学习也要跟上。碰到疤叔算你小子命好,所谓时来运转,就在今朝!”
“疤叔。”瞿敬东喊了声,问道,“什么时候能安排好?”
“很快,但你也不要急。”疤叔吐出一口烟,指着行李箱说道,“这东西,毕竟有些烫手,各个环节都要谨慎,事缓则圆嘛。这段时间,你最好先出去避避风头,不要被警察查到,等几个月……”
“等过几个月你再回来,疤叔保证,去不了税务局也能混个拆迁办,钱?分分钟捞回来。”
疤叔信心十足地许诺道。
“出去避风头?”瞿敬东皱了皱眉头,“我去哪儿?”
“回老家,或者随便去哪儿,都行,只要不在蓉城,过几个月风声也就慢了。”
“我连回老家的车票钱都没有了疤叔。”瞿敬东有些苦涩地说道。
疤叔笑了笑,将烟叼在嘴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红色钞票,塞到瞿敬东手中。
“不多,但也有五千块,够你躲一阵儿了。”疤叔最后抽了一口,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胳膊揽住瞿敬东的肩膀,笑着说道,“记住今天。”
“这会是你人生中最后一次为这点儿小钱发愁了。”
……
“愁啊,怎么能不愁呢?这特么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办公室里,陈大勇连喝了两杯冰美式,嘴苦心更苦,看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但还是没有找到关于那辆铃木雨燕的踪迹。
“你那边儿有进展吗大远?”陈大勇起身站在窗前,一边儿冲着肖致远问道。
肖致远同样摇了摇头。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是不是我咖啡又到了。”陈大勇下意识拿起手机,却发现并不是自己的电话。
那边,原本萎靡不振的肖致远接上电话瞬间精神了起来。
“对对对,我是刑侦肖致远,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连带闻洁在内,办公室里所有目光都在这一刻聚焦在肖致远身上。
“您稍等……”肖致远对着电话里说了句,紧接着走到闻洁跟前。
“交管部门说那辆套牌的铃木一个小时前出现在了江畔三路,现在正往汉江路方向行驶。”
“好小子!”陈大勇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一脸忿忿地说道,“我还真以为丫人间蒸发了呢,可算冒头了。”
“谁也别跟我抢!这回我必须亲手逮住这小子,不然对不起我喝的那些冰美式和眼睛!”
肖致远笑笑,看着闻洁。
闻洁略作思索,对着肖致远说道:“向交管部门请求严密监控车辆动向,实时保持沟通,必要时请沿途交警予以协助。”
“陈大勇、刘文斌。”闻洁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你们俩各带一组人,全副武装,立刻出发!”
……
“目标车辆正在往新家坡小区方向行驶。”
公路上,陈大勇一路疾驰,一边怼着耳麦说。
“丫不会这两天就藏在这小区里吧?跟我们玩儿了出灯下黑?”陈大勇忽然感到胸口有些郁闷。
“很难讲,这小子多半学过兵法,跟我们整上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那一套。”另一辆车上的刘文斌说道。
“呵呵。”陈大勇冷笑一声,“套吧,今天就让他知道,怎么套也逃不出人民公安的大法网。”
刘文斌笑了笑,忽然诧异地诶了一声。
“他好像没有进入新家坡小区,继续向前行驶了。”
肖致远的车里,闻洁睁开了眼睛。
“前面是什么地方?”陈大勇皱着眉头问。
“好像是伏龙堡,一个城中村社区……?”随队的一位年轻警察迅速在手机上查询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
……
穿过路口的红绿灯,是一片橘红色的连排低层住宅区。
和新家坡一样,是动迁安置而来的小区,保留了原本的名字,家家户户都只有三层楼高,在高楼以雨后春笋般速度拔地而起的高新开发区里,是一处罕见的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