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二章
“这些都只不过因为她出生在一个高干家庭，且深深地认同其中一些扭曲的价值观。”
赖静不无嘲讽地冷笑道。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与平庸，不能接受圈层的滑落，她什么时候都想在外人面前营造出一种她很好的假象，所以她逼迫我爸，逼迫我。”
“我没有兴趣听你们家的纠葛。”余幼微起身说道。
赖静自嘲地笑了下，抬头看着余幼微：“那江玲呢？”
“你知道她就是从这栋楼掉下去的吗？”
余幼微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赖静。
赖静平复片刻，才轻声说道：“那天晚上，江玲去了我们家，身上带着一个优盘，里面是在酒店里拍下的视频。”
……
起初，赖静只是听到一道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父母似乎在与人交谈着什么，但她并没有在意，依旧戴着耳机听着歌。
常常有人到家里来拜访或闲聊，她早已司空见惯。
但过了会儿她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了，客厅中居然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她心头一颤，摘下耳机来到门口。
透过门缝，她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站在门口方向，似乎和父母对峙着。
“我不稀罕你说的那些！什么机遇！发展！工作和职称我都不要！我要你公开向我道歉！”
“江玲，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幼稚呢？！”赖静听到父亲的声音。
“这是绝无可能的！视频又能代表什么？现在科技很发达，照片和视频统统都能够作假，你说我强奸了你，你去报警啊！你早干什么去了？”
江玲气得浑身发抖，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段时间，她常常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去报警，而是选择将自己洗干净。
为什么站在派出所门前，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以至于需要为了证据而再次伤害自己。
赖静悄悄地将门开大了一些，她看到母亲站在父亲背后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时，江玲又开口了。
“是。”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赖遗清说道：“我是没有办法证明你强奸了我，但你最好有办法证明这段视频是假的。”
“砰”得一声，赖静看到江玲走了出去，将门甩得巨响。
屋内，父亲脸色阴沉而涨红，但终于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屁股坐在了圆桌旁的椅子上。
母亲背对着赖静，看着父亲。
许久，她也走了出去。
……
“再得到江玲的消息，是在几天之后，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
赖静叹了口气：“那几天我父母基本不在家，后来我才知意识到，她们可能是在配合警察做调查。”
“有一天我回到家，发现她们正在房间里吵架……”
……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再说一遍，她是自己掉下去的！”
“她那么大一个人，活生生一个人，她会自己掉下去？！”
“她都能和你睡到一张床上去，有什么不能掉下去的？！”
“齐溪！”
赖静听到父亲震怒的声音，她躲进房间，不敢出声。
母亲冷冷地笑了两声：“少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假仁假义的话，如果不是你，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些年除了给我丢人和添麻烦你还干什么了？！真当你有多么优秀，没有我们家你什么都不是！”
好几秒钟过去，赖静都没有听到父亲的回应，像那么多年中无数次的默不作声一样。
半晌，母亲再次说道：“赖遗清，你可以自甘堕落做一个烂人，但我不能有一个烂人丈夫！我孩子不能有一个烂人父亲！你就是烂透了，你也给我藏起来！”
“齐溪……”
赖静听到父亲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如果需要，你是不是连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房间里，赖静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什么动静都不敢发出。
……
“玲玲姐死后齐溪和赖遗情都曾被调查过，但是……”
余幼微摇摇头道：“齐溪的父亲曾是省里主管政法方面的领导，虽然已经离开岗位多年，但影响力还在，且不谈他家那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即使是那几位尚在要位的自家人，想要压下这件事也并不难。”
“蓉大也不希望这样的事件发酵，两方一拍即合，玲玲姐就这样无声无息、不明不白地湮没了，像一滴水坠入了水中。”
高新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感到心脏一阵阵刺痛。
明明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可只要一想到这些，他还是难以自禁地感到压抑与痛苦。
愤怒、追悔，也有埋怨。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面对？
甚至连江玲的死讯都是在他后来重新去找她室友时才得知的。
他无法想象，当日的江玲抱着怎样的一种想法，但不难猜测的是，她必然是痛苦的，她试图将自己从中择出去，希望自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故而那样得决绝。
江玲走了，带着痛苦和恨意离去，这是可以想象的，但他最终没能像江玲预想的那样置身事外，他同样陷入了漫长而磨人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高新想到那段时间的自己，整日沉溺于酒精中的自己，他最终走上了一条与当年预想中完全不同的道路。
往日种种如电影画面一般浮现在高新眼前，良久，一切才都又沉寂下来。
闭上眼睛，他仿佛看到江玲正看着他，那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她依然那么年轻，那么动人。
高新眼前渐渐模糊，几滴眼泪缓缓地流淌下来。
余幼微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为高新拭去泪水。
高新摇着头笑了笑，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余幼微。
“齐溪住在哪里？”
……
推开门，闻洁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史家的房子进了门便是客厅，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星星点点的尘埃在光线中飞散。
闻洁走进史强的房间，里面乱糟糟的，气味也不太好闻，床道下还扔着两个可乐罐。
看了眼电脑，闻洁看向肖致远。
肖致远会意道：“之前技术部门专门检测过，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和资料。”
闻洁点点头，走进史知仁的房间。
“这里也检查过吗？”
“这里没有。”肖致远摇摇头道，“考虑到老人与案件无关，又刚刚去世，当时还有远房家属在，就只简单地看了看。”
闻洁没吭声，目光落在史知仁房内那张小方桌上，上面摆放着大约二十多本书籍，都已经比较旧了，书旁是一个相框，里面大概是年轻时与爱人、史强的合影。
闻洁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将抽屉打开，里面除了一些纸笔之外没什么别的东西。
“会在哪里呢……”
闻洁轻声呢喃着。
肖致远也皱起眉头。
闻洁看向他：“假设我们没有猜错的话，高新就是江玲的男朋友，那么他理应是赖遗清一案中最大的嫌疑人，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他过了这么多年才开始复仇。”
“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全孚酒店里的针孔摄像头就是史强安装的，他的死绝不是偶然。那么几乎可以推测，是高新谋害了他。”
“难不成证据被销毁了？”肖致远思忖道。
闻洁没有说话，起身打开史知仁的柜子。
“再找！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翻箱倒柜、衣服口袋都要找。”
“是。”肖致远说道，他走进史强的房子继续翻了起来。
就连地上的可乐罐子和电脑的主机机箱都被打开看了几遍，可依然没有痕迹。
半晌，闻洁和肖致远有些疲惫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阳光渐渐转移，落在电视旁的饮水机上。
“喝点儿水吧闻队。”
肖致远起身拿了两个纸杯，刚准备去接水，忽然看到电视柜上有着一个小盒子，心想大概是茶叶，便伸手拿了过来。
轻轻一扣，小铁盒子顿时被打开，里面并没有茶叶，肖致远有些失望，但刚准备盖上盒子，肖致远的身体猛地一颤。
“优盘！闻队，是优盘！”
闻洁豁然起身，走到肖致远身旁，拿起那个黑色的优盘。
她看了眼肖致远，立刻来到史强的房间，将优盘插了进去，很快，硬盘弹了出来。
肖致远眼前一亮道：“里面果然有一段视频！”
闻洁屏住呼吸，将视频打开。
只见画面上赫然便是全孚酒店的客房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