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灵胎·神医现世
长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早市里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六月末这鬼天气,早上七点半,太阳已经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坐在早餐店外的凉棚下,面前的桌子上摆的是一碗凉面,上面码的是酸辣茄丝的浇头,浓重的蒜香味冲的我鼻子发麻,脑袋发晕,吃一口,腻腻歪歪直冲天灵盖。
果然,人在外地,不能随便尝试没吃过的东西。
现在天气热,小店面不通风,这一排早餐店都是凉棚里坐满了人,屋子里空空如也,老板伙计脖颈上搭条毛巾,端着包子饺子面条子往外送;街道本就窄小,还时不时有人拿个锅盔边啃边走,十几号人都抬起胳膊挤着过街,往上一瞧,手里举的都是各式大饼;更有甚者端着碗热干面,一边吃一边骑车,手脚并用,平衡能力一绝;马路对面还有人吃汤面,许是怕洒了,装在塑料袋里,挂在摩的把手上,等个红灯的功夫也要嗦上一口。
这家店叫“玲玲早点”,算是这一排里比较大的一家店了,据说历史悠久,本地的老人早上都来这儿吃。
我喝了口面汤,就见老板端着餐盘走过来,不锈钢盘儿往桌面上一放,里边是他们家的招牌牛肉火烧,一上桌那股子香气就直往我鼻孔里窜。金黄的酥皮上点缀着双色芝麻和嫩绿的葱花,一圈一圈的纹路煞是好看,边缘已经被油浸得透明,迫不及待地朝着那最薄的地方一口下去,鲜美滚烫的肉汁在口腔里迸溅,我忙张开口呼气降温,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嚼了咽下去,牛肉带点筋道的口感让我饿了许久的腮帮子直发酸,紧接着胡椒的麻意也开始在嘴巴里蔓延。
果然,人在外地,不能太挑食,否则饿了太久,享用美食也变成痛并快乐的体验。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笑着说:“吃这么急,烫着嘞!我看你不是新阳本地人吧?”
我摇摇头:“我是东北的,来这边为了写小说采风的。”
“哦——”老板娘在围裙上擦擦手,我看她好像没懂,连忙补充道:
“就是来找素材,看看有没有可写的故事。”
“哦!”这回她懂了,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找故事简单着嘞,你别看这小县城,可是最不缺故事。”
我把火烧撑开口晾着,瞥见旁边一个大爷晃着屁股就进了店里,坐在最里面老板放扒蒜筐的桌子,衣服一掀露出大肚,随手拿了灶台边的竹扇就扇起来,一边对老板女儿喊:
“妮儿啊,把风扇给你叔打开!”
“老不正经的又来了!”老板吼完大爷,又冲我抱歉地笑笑,“你吃好哈。”
“没事,我正好也是来找葛大爷的,”我两三口吃完了火烧,跟着老板走进屋子里,坐到大爷对面,“您是葛先生吧?”
他点的一碟蒸饺,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菜早上好了,只见他一口一个蒸饺,完全没有搭理我的样子。
我正要再说点什么,老板却先过来,一把撤走了装蒜的草筐,把豆浆放在桌上,拎起擦灶台的抹布对着葛大爷的光头就抽了一下:
“人家闺女问你话呐!装个什么哑巴,还有把你那个肚子遮起来!”
葛大爷没出声,嘬了口面汤,呛得不住地咳嗽,咳嗽着咳嗽着就把衣服咳嗽下来了,又眯着眼睛盯着我:“你刚说你是做啥的来着?”
“小说,写小说的,来这边采风…就是找素材!”
“我知道!我知道采风啥意思,”大爷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往嘴里塞了个蒸饺,我陪着笑点点头,又拿起他的小票给他把账结了,他这才又看了我一眼,“那…你是想采啥样的嘞?”
“都市异闻,奇人异事,越奇怪越好!”
“哼,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就爱看这个哈。”大爷狂野地吸溜着面条,不为所动,老板又回厨房去忙了,我只好马屁跟上:“大爷,我来镇子里都打听了,人家说您是当地的百事通,就这小地方发生的事儿,没有您不知道的!您也给我说说呗,我就爱听这些有意思的。”
大爷猛灌一口豆浆,啪的一声将空碗扣在桌上,引得后面老板怒吼:“摔!再摔!明儿早上去和狗吃一碗去!”
大爷半眯着眼向后面摆了摆手,这才凑过来低声说道:“要说奇怪,最近镇医院出了个神医。”
我大喜,也低声问道:“怎么个神法?”
大爷嘴往下一撇,冷哼一声:
“大马路中央让车给撞了,头都歪了,上医院愣是给治好了,你说神不神吧!”
大爷讲得绘声绘色,听得我一愣一愣。
就在一周前,6月14号,新阳县中心大道,一个中年女人让大货车给撞了,货车司机及时停下,可终究无济于事,那女人被撞飞出去磕在马路牙子上,脖子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瞪着双眼,全身上下只剩下手指头在抽搐。
按说这新阳县本不算什么发达地方,医疗水平更是不行,县里只有一个平安医院,说是医院却更像诊所,连手术室都没有,但凡有人受重伤都是送去市医院治疗。
可是这次不同。
“哪不同了?”
大爷说到一半兴起,又喊老板加份菜角,获得老板白眼一个。
“你听我给你讲啊,这次有两处不同,这第一处,就是时间紧任务重。”
市医院距县里有三十公里的路程,市里容易堵车,过去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再加上土路颠簸,有的地方还没修好,一路上摇摇晃晃,万一给人家震死了咋办?
“那第二处呢?”
“这第二处,就讲到神医啦,”大爷摇头晃脑,老板过来擦桌子,他就顺势抬起手来摇着扇子,“县医院3月份那阵儿,来了个新主任。”
这新主任是从省医院分配下来,据说是自愿来这边帮忙的,放着城里光鲜亮丽的工作不要,跑来小县城,大爷说,这就是彪。
这主任一到这边,就提出一堆改革方案,又是改善卫生水平,又是统一药物定价,又是搞废物回收站,县里的政府也表示支持,可惜声音大,雨点小,政策是下来了,可是老医生们都不听他的,该用什么还用什么,主任年纪轻位置高,根本难当重任,平时也只是看个擦伤涂涂酒精,有重伤患还是老医生们看。
可这次,这女人一被送来,老医生们都望而却步,这下只能推进主任诊室,当时镇上看到事故的有一半儿都去看热闹了,老医生们就在门外和大家一起等,等着看新主任的笑话。
谁承想,不过一刻钟,诊室的门被推开,摇摇晃晃,走出来的竟然是那个女人!
她头已经被剃光了,头上绑着绷带,脖子上也带着托架,脸上更是伤痕累累,但她活着,而且还在走路。
自此以后,老医生们就彻底佩服了这个新来的主任,再做什么改革就容易多了,现在县医院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这个女人,你们有人认识吗?”
“没有,都是县里的大家都认识,她肯定不是住这儿的,那天治好了她就走了,县派出所给她送回家的,后来不知道咋样了,反正主任也没管她要钱。”
“你们县医院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