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然而皇后没有想到，谣言传出的短短几日，百姓就把当年的往事议论得沸沸扬扬，同时舆论的风向不但没有如她所愿，还恰恰相反。

“皇后一口一个云柔是妖妃，可我怎觉得皇后才是那个祸国妖妃呢？”

“云柔再怎么勾引，陛下要是不愿意，孩子怎会诞生？难不成千错万错都是女子的错？”

“不管先来后到，云柔在陛下未登基前就已嫁给陛下，那她就是陛下的发妻。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云柔刚死，尸骨未寒之时，陛下就册封了皇后。当年听过这些传闻的人只是年纪大了不爱说闲话了，可不是失忆了。”

“赞同您所言，皇后一直是个狐媚子吧，陛下和云贵妃成婚之后，她不是还和其他男子有过私情吗，后来是那个男子的正妻太厉害，她才灰溜溜回国的。这么说起来，咱们陛下真的该去问问太医，皇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就这样，皇后的宫中地位彻底动摇，随着扒出来的传闻越来越多，她面临着身败名裂的下场。

而萧瑾再也没来过皇后宫中。

其实如果皇后和萧晨安分守己的话，皇后和太子的位子足够他们一生无忧，但皇后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她开始勾结前朝，试图扶萧晨上位，却被萧瑾。

于是她相信，这一定是妙妙阴魂不散，干扰了这个家的气运，于是请来了一个又一个的道士，让他们镇住我。

道士们各显神通，本领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收下了重金。

而且并没有任何效果。

我看着自己半透明的魂魄，发现自己仍然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大概道士的法术和我的执念，并不是同一个体系吧。

皇后终日以泪洗面，她哭着对萧晨说：“母后都是为了你啊。”

萧晨的声音无比冷漠：“别提了，要不是你，儿臣也不会这般惨。”

皇后愣住了，她一心一意为儿子谋划前程，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儿子的声音中，听到如此多的恨意。

萧晨是真的恨皇后。

当然，他也恨萧瑾。

这个从小被宠大的孩子，认为父母给自己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拿银子来。”他伸出手，冲着皇后嚷嚷。

皇后哭着说：“母妃哪还有银子……”

萧晨不耐烦了，他一脚踢在皇后的肚子上，从梳妆台里搜罗出最后两个金簪，拿出去换了银子。

他用这些银子去了烟花之地的最隐蔽处。

真快活啊，只有这短暂的欢愉，可以让他回避现实中的问题，回到昔日的梦幻生活。

我飘浮在烟花之地，借着不时打过来的烛火光线，打量着这只从名为溺爱的米缸中长出的蛀虫。

萧晨醉得不省人事，倒在软榻之上。方才花尽的银两，本是他最后一笔积蓄。

当夜，烟花之地被官府查抄，官差寻到萧晨时，他已倒在榻上，口鼻被呕吐物堵塞，气息全无。

萧瑾对萧晨的死讯一无所知。

他已许久不问朝政，在深山古刹中静修参禅。

或许是想要寻得心灵的安宁。

他跪在佛前上香，虔诚祈祷。

祈祷来世我能做他的女儿，他定当好好补偿于我。

系统似有所动。

它注视着萧瑾消瘦的面庞、诚挚的祷告，道：“你父皇是真的知错了。

”来世，你还愿意做他的女儿吗？“

我轻笑，道：

”呸。“

……

但系统很努力。

诸位看官都知晓，故事总是如此书写，家人们，无论中间经历多少波折坎坷，结局总该是大团圆，众人围坐一堂，享用一顿和乐融融的团圆饭。

这是所有亲情故事的标准结局。

我并不想对这般结局多加嘲讽，相反，我能够理解。

人们口中说着与原生家庭断绝关系，但真正能做到的，万中无一。

渴望被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尚未踏入大世界的少年。

对幼童而言，父母便是整个天地。

为了实现这个圆满的结局，系统去托梦于萧瑾。

梦中，萧瑾听闻一个低沉的声音。

它向萧瑾解释了前因后果，解释了为何他不来陪我庆生我便会身亡。

多年之后，萧瑾再次在梦中泣不成声。

”原来真是朕杀了她……“

”陛下的女儿并不怨恨您。“那声音说，”您想见她最后一面吗？“

天子自缢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萧瑾在云雾缭绕的山巅中的小屋自缢。

曾经权倾天下的皇帝，临终前居于寺庙一间简陋的房中，身边空无一人，环境极其简陋。

唯一的饰物……

是一个身着粉裙的木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