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久久凝视我:“你瘦了,眼下有乌青。”
我置若罔闻。
他说:“回到我身边,我一个月给你一百两银子。”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我看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下巴上冒出了青虚虚的胡茬。
“不。”我言简意赅。
我正要开口谈起沈归墨的事,却敏感地发现他的手在发抖。
“你怎么回事?”我狐疑地盯着他。
他说:“前阵子一直在饮酒,整夜整夜地喝,神思有些恍惚。”
我顿时心慌意乱,他急忙说:“你放心,我昨晚没喝,昨晚听到你说要见我后,我立刻克制住酒瘾,现在我的血是干净的,不含酒气。”
他认真地给我解释,捕捉我的眼神,我转头看向车窗外:“为何不让车夫来驾车?”
安静良久,他说:“我想跟你单独待着。”
我攥紧了自己的手。
他什么意思呢?想要挽回我吗?
可是已经太晚了,我的心彻底破碎了。
在向柳芷莹跪下的那一刻,我听见的不是雪落的声音,是我心碎的声音。
痛彻心扉。
到达医馆后,我独自一人走进病房。
父亲不在房内,只有苏明朗躺在榻上看话本。
他见到我后很惊讶:“你这段时日出去游山玩水了?一直未见你。”
“没有,但过段时日我会去。”
“去哪?”苏明朗一听游山玩水就来了精神:“陆大人跟你一道?”
我静默片刻,告诉他:“我跟他分道扬镳了,以后每个月不会再有三百两银子了。”
苏明朗立刻说:“不行!”
我冷声道:“行或不行轮到你来决定,我是你姐,不是你的钱囊,我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永远被你们绑缚。”
苏明朗嚷嚷道:“我是你弟!礼法规定了,如果父母无抚养能力,那么姐姐对弟弟有抚养义务!必须履行!必须给钱!”
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好啊,你去告我吧,你信不信,官府判决的结果最多是让我一个月出三两银子。”
苏明朗意识到我意已决,跳起来质问我:“你怎么这么笨!陆大人那般富贵的一棵摇钱树,你怎么就不能抓牢?”
我冷笑:“你有本事你去抓牢,你让他纳你为娈童。”
苏明朗的大吼:“哦你还是觉得跟他在一块儿委屈你了是吧!你觉得自己不该被纳为外室?姐你当我傻呐?
咱爹早就告诉我了,你早就暗恋陆大人,你想他想得不行!你委身给我治病只是个幌子!其实你早就想跟他了对不对!还想装成身不由己,还想当着娼妓立个贞节牌坊……”
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苏明朗,你可以自食其力,我对你再也没有任何抚养义务,我跟你从此以后断绝姐弟关系,你别想再问我要到半分银钱。”
我打开病房的门,意外看到陆临渊就站在门外。
他偷听我们的对话,不知道听了多久。
此时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问我:“柔嫣,你……你以前心悦于我?”
“没有,从来没有。”
我快步离开长廊,恰好迎面撞见父亲。
他看见我,如同猫见了耗子,立刻两眼放光。
“柔嫣你去哪儿了?你好久没回来看我了……”
娘亲看见我身后的陆临渊,脸色一僵。
“你们,你们这是……”
“娘亲,我来告诉你一声,我要出关了,以后很可能不再回来,你以后自己保重身体。”
娘亲瞪大眼睛:“柔嫣,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们了,你以后不给我们养老了?”
娘亲总是一惊一乍,涵养功夫很差,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不如父亲假以辞色,他亲热地拉着我手臂:“走走走,咱们父女不说两家话,正好今日给明朗熬了鸡汤,你也来一起用一点。”
“我不去了,父亲,我就是来道别的。”
父亲瞪起眼,他曾经是书院夫子,余威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