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驾临拒马关
站在船舷上,北方夏天的风掠过湖面,带来阵阵清凉。
望着随风起伏的荷叶,起起落落的野鸭群,皇帝心绪万千,想着皇领曾经的浩大强盛,今日内外交困,堂堂天子,不得不到各国乞粮,免不了有些黯然神伤。
“圣上,起风了。”安侍国拿着衣服,小心给皇帝披上。
船队进入北部雄关,拒马关,关隘雄伟高大,关上布满了强弩火炮,防范云中铁骑南下。皇帝和众位大臣下船,攀登到关上,站在山巅,登高远眺。
远方的白泽水如同丝带,向着东方缓缓流去,这里曾是古战场,不休的战争让血肉肥沃了这片土地,皇帝问身旁的梁兴奴,“这是爆发过战争吧!”
“三百二十七年前,天神之矛,汗王乌古轶德率领云中铁骑,强攻拒马关,始终无法突破,圣上看那里!”梁兴奴指着山下关隘,“拒马军镇三面环水,方便水师支援,如此地利,让没有舟师的云中无法围困,面对此关,毫无办法。”
看着拒马关,皇帝问道:“那云中是如何占领这座军镇?”
“当时的皇帝是厉愍帝成庄。”梁兴奴解释道,“成庄帝暴漫无亲,好乐怠政,导致内患恶生,群小连谋,特别是外戚王家,飞扬跋扈,接连谋害三位大冢宰,栋梁既坏,社稷将倾,北部世家大族作乱,军事一兴,横敛随作,民穷而无告,若不为大盗,就无以自全,若非如此,云中岂敢觊觎我中土亿万生民,千里疆土。”
皇帝疑惑的问道:“朕读编年史时,怎么没读过这段?”
梁兴奴笑道:“圣上读的是皇领编年史,为尊者讳,就把这段删除了!成庄帝的孙子匡正帝拨乱反正,励精图治。他认为这段历史毁坏了皇爷爷的形象,就让史官在编年史中毁去。但我在常扬右学读史,刻意的看过这段历史,记载的是,内患渐积,外难方深。皇领编年史中记载的是边事方深,内患复起。”
皇帝这才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云中侵扰,北方反叛,云中骑兵长驱直入,东国抵抗不利,才导致皇领岌岌可危,最后先祖成庄帝临危不惧,挽救中土。”
梁兴奴的眼光看着东方,“国家若无外患,必有内忧,外患不过边陲战事,奸邪不能逞其恶,若为内患,则逞其淫技,深以为惧啊!”
“这历史的是是非非啊!”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眼光看到了拒马军镇内的人群向着搭建的高台而去,好奇的问道:“众人在做什么?”
岑祖林回道:“这是净土宗的教众集结,要听上甲微宣道。”
皇帝猛然一愣,“净土宗不是在常扬吗?怎么到了大泽了。”
岑祖林回道:“虽然都叫净土宗,不过因为各自发展,便不再互统隶属。现在来看,常扬净土宗势力最大,自从跟随常扬公后,更是蓬勃发展。”
梁兴奴言道:“邢学士对宗教的造诣很深,中土宗教皆有涉猎。”
“我们下去看看,顺便听听邢学士给我们讲讲这门道。”皇帝带着梁兴奴和四名宸卫准备下山,看了看其他人,“你们都回去吧!人多太过于惹眼。”
岑祖林指着山下,言道:“圣上,净土宗可有六百多年历史了,从皇领太平道,东国光明门,到常扬的净土宗,都有他们身影,就是在倭国,净土宗也有不小的影响,他们的宗士四方布道,擅长蛊惑人心,正好,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进入军镇,各个器宇不凡,和行人格格不入,顿显突兀。看到有座茶馆,皇帝便躲了进去,将临街窗户打开,方便看清高台。
突然,人群逐渐骚动,欢呼声愈来愈大,一名身穿火红衣衫的女子正朝着高台走去。女子的衣衫紧抱着她的上身和臀部,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步履轻盈,拾级而上,袖口上缀着红色的布条,随着步履而飘动,宛如火焰在燃烧。
有茶客指着红衣女子,激动的言道:“教主上甲微!”
“多大了?”皇帝看她举止沉稳,却面孔清丽,猜不透她的年纪。
邢学士摇了摇头,“不管是在常扬还是在大泽,这个女人都是一个谜,我曾查阅过史料,寻找此人来历,未能发现丝毫端倪。”
“怎么讲?”皇帝来了兴趣,拿起茶杯,慢慢的吹着茶叶。
邢祖林回道:“此女像是从天而降,我曾查阅过净土宗存档,可记载中找不到她的祖籍,此人最为神秘,他的神秘甚至于超过了大宗师旻伯游。”
皇帝想了想,“辅国和他们净土宗很熟悉,让他去查吧。”
邢祖林给皇帝和众人斟满茶,“中侍也曾追查过,可几年下来,没有丝毫收获,派人跟踪过她,可跟踪之人就会失踪,连一点痕迹都并没留下。”
“哦!”皇帝更是来了兴趣,仔细端详起远处的上甲微。
此女身材高挑,略显异色的长发披散,穿着的红袍也和中土贵族女性的长袍样式不同,更为紧身束腰,将她衬托的更加修长,脸型棱角分明,皮肤微黑,如同麦芽,正是这肤色让人更无法确定她的年龄。颧骨略有突起,鼻梁高挺,应是性格坚毅,一双眼睛如同幽潭,深不见底,眼角密布着微小到不可见的细密皱纹。
上甲微敏锐的感受到有人在凝望着她,在阶梯上突然停了下来,放下撩起的长袍,望着皇帝所在的窗口,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皇帝猛然感到内心的激荡,这笑容中充满了诱魅之力。
走上高台,上甲微双手举起,做出了火焰状,台下众人难以自制的高声欢呼,声音越来愈大,节奏愈来愈统一,汇成一句话,“如是我闻,志达净土。”
目光扫过人群,露出慈爱的笑容,压了压手,人群顿时沉寂下来,上甲微底气充沛的高喊:“大泽的兄弟姐们,我们要建立我们的人间乐国,现在,我们只是作为他们的踏脚石,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更为悲惨的是,我们成了他们豢养的猪羊,我们被人践踏,被人利用,被人随意的宰杀,可我们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