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凶兆凶兆
等人是很枯燥的事情，有个警察抽起烟像烧柴似的一根接一根。夏小青很烦燥，百爪挠心啊，当然远不止是因为讨厌烟味儿。
屋里有五个男警察十双眼睛盯着，夏小青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爬上床钻进被窝蒙头睡觉。众男警微觉诧异，但也没有阻止，毕竟男女有别对方也不是嫌犯。
蒙着被子翻滚了一会儿后，夏小青突然跳下床，径直推开临街窗户。
“回来！不许开窗！”警察警惕起来，伸手去拉。
“抽得满屋子烟还不让人开窗透气了？”夏小青甩了一下被拉扯的胳膊，借着身体的遮挡飞快地从领口里掏出一样东西甩出窗外，再反手关窗夹住，嘴上气呼呼的：“不开就不开！”
抽烟的警察不好意思地掐灭香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夏小青一眼，发现她似乎也在看着自己而且满脸通红，这竟让他有些恍然遐想了……
此时，夏小青耳根子发着烧，胸口砰砰乱跳，心中默念：“陆凡啊陆凡，老娘这次为了你可是节操尽毁了，你可以千万不要太笨啊。不然你被抓去坐牢，可别指望老娘为你送饭……”
对于女人以及色情有关的任何东西，男人那是鹰眼狗鼻狼耳朵。对于久经考验的陆凡来说，那更是超级敏感。
靠近锦江宾馆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宾馆二楼临街窗扇夹着的紫色胸罩。很鲜艳很惹眼，目测正是36D大号。而那恰是夏小青居住的218房间。
胸罩，凶兆也。陆凡当然一看就懂。
因为夏小青胸部饱满，陆凡替她代收的网购快递里经常会有大号的胸罩，所以常与她开着无节操的玩笑：“今天有无凶兆？大凶还是小凶？”
此时距离锦江宾馆门口不到二十米了，陆凡把脑袋往围巾里缩了缩，平静地快步从门口走了过去。
头也不回地走过整条南关街，陆凡绕路回到刚才停车的地方发动汽车迅速驶离。上到二环快速路后，陆凡用手机拨打锦江宾馆218房间的座机。
铃声响起，房间里的警察全跳了起来。在向夏小青重申了一遍不配合警方的后果后，孟局长按下免提让她接听。
夏小青憋足了气正想冒险大喊别回来快跑，哪知陆凡先在电话那头像唱歌似的喊了起来：“好大凶兆我要跑啦！打雷下雨收衣服啦！”
只这一句就挂了。如此短的通话时间，没法精确定位追踪来电号码。
孟局长脸色铁青，知道事情糟了，目标人物多半不会出现。几位便衣也是面面相觑，感觉莫名其妙，完全不懂陆凡在说些什么。
夏小青自然是懂的。
她憋住笑意，趁着警察发愣推开窗户透气，立刻又被拉回，窗户重新关上。没人注意到一个紫色胸罩正在窗扇开关之际悄然飘落，妨碍警方执行公务的“罪证”就这么消失了。
通完电话后，陆凡抽出手机卡扔掉，在二环上绕了半个圈后回到栖身的旅馆。上楼前瞥见马路对面有个“达康物流”的门店，装着黄色制服的员工正在忙碌着装卸货物，公司的日常经营似乎并没有因为老板杨元康的被害受到影响。
回到房间后稍稍思索，陆凡觉得这肯定是童达在杨元康死后已经全盘接管日常运营，稳定了公司人心。达康物流公司是两人合办，“达康”两字应该是童达的“达”和杨元康的“康”，前者的名字还排在前面。
童达不惜重金请出黑道想要逮住自己是什么图谋？单论身份地位，此人到也符合杀人嫁祸的幕后真凶。
但如果真是他，那么他就更不该寻找自己了。幕后真凶嫁祸成功后还跟背黑锅者发生毫无必要的牵扯，那得是比猪还蠢。童达怎么着也是商界大佬和本地名流，总不成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花吧？
不对，他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不管怎样，陆凡觉得还是得见一见这位童达。好歹人家不惜花费二十万的大价钱寻找自己比警方还热心，盛情难却不是？
当天，陆凡窝在旅馆房间没有出门。他在网上搜索出了关于童达的所有信息，仔细浏览达康物流官网的每个页面，还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浏览了童达长达5年里发布的所有七千多条微博。
干这些当然不是闲得蛋疼，作为一名退役特工，陆凡深知从看似琐碎无用的公开信息中往往可以得到最需要的东西。60年代日本人根据《人民日报》上的一张照片判断出了大庆油田的产量，这都是老例子了。
如果换作以前自己还在特勤处的日子，打个电话回总部说想查谁，不到五分钟那边就能把一个人的祖宗三代翻个底儿朝天。但是现在不行了，陆凡现在是一个人，只能自己耐着性子干这种情报整理的琐碎活儿。
从已发表的微博看出，童达是一个很注重隐私安全的低调富豪，就连偶尔出现在微博照片中的私家车也都特意抠去了车牌号。除了知道他有老婆没孩子，老婆常年在国外以外，就没有透露多少实质性的个人情况。
饶是如此，陆凡还是依靠廖廖不多的有用信息，花了四个步骤成功定位了目标，找到了童达的具体住址。
第一步，童达在微博中偶然过透露他从家中到办公室需要二十分钟，陆凡以达康物流总部所在地为圆心，在高州市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圆圈。
第二步，童达喜欢钓鱼，经常到住宅旁边的湖畔垂钓。大圆圈圈起的范围内只有七个小区是毗邻湖畔，于是陆凡又得到了一个小些的圆圈。
第三步，童达曾经在家中的庭院里开过几次狂欢PARTY直到深夜，他只有是住在附带着院子的独幢别墅里才能不被邻居投诉。以上七个住宅小区中，只有明珠花园才是独幢别墅小区。
接下来的最后一步就更简单了。陆凡在网上查出明珠花园物业办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你好，物业吗？有辆车堵住我院子大门了，麻烦过来看下。”
“请问您住几号别墅？”
“我怎么知道我住几号？一百年都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碰到这种烦心事！”
“别墅外墙上有楼号……”
“都说了有车堵门，我连人都不好出去，怎么看外墙楼号？”
富豪别墅小区的物业服务态度果然极好，尽管陆凡语气不善，工作人员还是礼貌地询问陆凡业主姓名，说可以查。陆凡报出了童达的名字。工作人员说了声稍等，一分钟后在物业电子管理系统里查出了楼号，说道：“是18号别墅对吧？我们马上到。”
“谢谢，尽快……啊，不用了，堵门的那辆车刚开走了。打搅了，谢谢。”陆凡挂断了电话，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
当晚凌晨左右，陆凡一身黑衣出现在了明珠花园18号别墅跟前，当然是翻墙进来的。这种富豪别墅区安保极严，没有住户的电话确认，外来访客无法入内。至于什么抄煤气查水表送快递之类的老招数，压根儿就别想。
五名巡夜保安刚刚列队走过，陆凡一个连蹬上墙翻进了18号别墅院内，掏出随身携带的开锁工具三两下打开了锁。进门后反手掩上，笔式手电筒打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发现了一件男式黄色风衣。很好，这说明正主儿在家。
径直穿过一楼客厅顺着弧形楼梯摸到二楼，陆凡将脚步放得更轻了些。二楼共有东西两排四个房间，西边房间背阳，户主肯定不会当作主卧，首先排除。用笔式手电筒仔细照了照东边两间房的门把手，发现南边那间的门把手更加光亮洁净，说明这间是最常住人的主卧。根据搜集到的信息，童达的老婆带着孩子长年在国外，童达相当于是长期独居，这间主卧必然就是他住着的。
掏出开锁工具开了门，摸过去伸手掐住床上黑影的脖子。那人立马惊醒，使劲扑腾挣扎。
陆凡正要出言恐吓让他别安生点儿，突然又有一个人从被窝里坐起惊声大叫起来。陆凡来不及想为嘛会有两人，当即左手反手一拳打昏了她。
开了灯，床上的是一男一女，女的满脸麻坑，看相貌似乎是童达的老婆，也能跟墙上挂的结婚照对上，已经昏了过去。
陆凡掐着男人脖子的右手稍稍松了松，男人光着上身缩在被子里，战战兢兢地问：“你……你是谁？”
“我特么的还想问你是谁呢！”陆凡恶狠狠地说道。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童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