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好,小禾弟弟!
听文强这么阴阳怪调的,丽玲忙撇撇嘴说:“别提了,对他,我是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都弥补不了的。这一生终是辜负他了。”
“你不是嫁给了他,怎的会是辜负?”文强有些讶异。
“那时,你一直没有来我家里提亲,家里恐有生变故,而阿正一直对我很好,他爸妈又听闻什么消息似的也跑来我家,要我家里给个交待,毕竟我家里并未经过我的许可,替我安排了,和他有婚约在先。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一直不得见你,后来听了细碎,以为你家里反对,要毁约,而家里人担心我的清白名誉扫地,也怕被你家拖延了去,着急要我下决心,我想着如果我的婚讯被你得知,就凭你我当时的决心,你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找我的。当然,这也变成了我赌这一场的信心。 我实在没有办法,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上你。到最后,你一直没来,我不认命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很多事情,现在说都太晚了,或许一切都是命吧,要你经历的,一点都不会放过你。你不想承载的,也不会让你逃过。”
“阿强,你可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丽玲一边细细地道来,一边深情款款地望着文强。
视角突然转移到手上的戒指,文强有些力不从心。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一切,就算知道了现在又能怎样?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或许就在于很多事情,男人看得更远更现实,而女人只能在过去里找到一点温柔依存,凭着那丝丝回忆,独自支撑着,而对一些既定的的事实却总是视而不见。
“对不起,玲,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好,但这毕竟这些都已经过去。我们也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一切只能向前看。”文强冷静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向前看?”丽玲冷笑了下。
“你叫我如何向前看?”
“那一晚的事情,你可以选择忘记,可我不行。那么刻骨铭心!你还记得你当时是如何向我起誓的?你难道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丽玲有些急迫,也有些激动地试探着文强。
“这……”,文强被丽玲这么一提醒,猛地像被人抽了几下,瞬间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别的,是曾经和自己相知相恋的恋人啊,那个晚上的誓言,文强又怎会忘记。只是之后实在不胜酒力,有些事情,自己实在记不起来罢了。
既然丽玲提了出来,文强自然也不好再退却,显然,对丽玲的愧疚已经让他不敢想象,这些年,她是怎么嫁了人,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满满的自责,无法释怀。
文强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你自顾自的娶妻生子,日子倒是过得顺风顺水,而我却……”丽玲拿出真丝手绢,轻轻擦了擦泪痕,这抬手投足间倒是更让人生了几分怜爱。
“罢了,我也知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不方便常常打扰,可是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心,如果你还念及当初的情分,就请抽空的时间来看看我,让我一个人,不至于孤苦老去,也没有心爱的人可以偶尔探望,当然,无论何时何地,如果有一天,你还怀念我们曾经的过往,愿意和我一起重新开始,我也愿意等你,无论何时何地的等着你!”丽玲有些伤心地顾影自怜了起来。
“我自你结婚去找你而沦落到香港,就一直在等你,等着你有一天,来找我,我们重新开始……等了这么久,真的好累……人所说过的话,所经历的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够了,阿玲,别再说了!我们都老了,都回不去了,面对现实吧!是我对不起你,你还是把我忘了吧!”文强伤感地说。
他实在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次爱情了。这些年,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了所谓的誓言,自己最宝贵的年华,有多少在悲伤哀痛失望落寞中度过的,只有自己知道,实在没有勇气,也不敢再去触碰了。
人生很多东西,一次,足矣了。
“可是……可是我却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绝情!”丽玲见文强如此决绝,不甘心的她突然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说完随即别过脸去,擦拭了刚刚轻淌而出的泪水。
“什么!”
“孩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文强紧紧抓住丽玲的手,见把丽玲捏疼了,才惊慌地放下了,脸色难堪,惊恐中多了几分侥幸,还是意外,说不上来。
“那天晚上的事你都忘记了吗?”丽玲看着文强,明媚的眼神里,柔情似水,引导间,仿佛一切就在眼前。
怎么会忘记呢?文强之依稀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喝多了,但后来如何,着实想不起来,这脑子要是能清醒,也就不算是祖传的软肋,是喝不了酒的主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之间那天晚上真的有过什么?然后你有了我的孩子?”文强想了一会,颤抖的手怎么也不能平静地接受这凭空出现的孩子。
“孩子是……”。迟疑之间,文强还是问了出来。
“是个带把的臭小子,嘴角间颇有你的神态!”丽玲娇羞地将头搭在文强的肩上,轻声说。
“真的吗?是我的儿子?我的?”文强简直不敢相信,本以为这单传的香火早已经无可回天,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
糖的可爱和笑脸,此时全然没有了踪迹,满脑子的是想见见自己亲生儿子的迫切。
“孩子还在香港,现在他还小,很多证件没有办好还不能回来大陆。他现在由我的干娘一起照顾着,他们都很喜欢他。他长得很可爱,现在已经3岁了。我这次回来办事也不能耽误太久,真的好想他。等那边证件都办好,我就带他回来好吗?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好吗?”丽玲紧紧地抱着文强,说得很镇定,没有丝毫的纰漏给文强去质疑。
丽玲的拥抱,那么暖,那么熟悉,却让文强感到一丝颤抖,一丝窘迫。
瞬间的变化,沧海桑田,一切都太突然。
文强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知道未来,如何处理现在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生活。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文强只记得丽玲紧紧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让自己久久留恋这样的温度。
对丽玲的感情,其实自己何尝变过,只不过因为有了家庭,被繁杂的事情渐渐冲淡了热度,有了工作,有了家庭,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自己不再那么任性妄为罢了。
而今,既然知道丽玲有了自己的孩子,文强便不可能再无动于衷,置之不理了。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文强自己也不知道。
阳光明媚的春天来了。
糖跌跌撞撞蹒跚而步,从大门口处走来了两位年轻的和英子,爸爸那个年龄相仿的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糖奶告诉糖,这个长相慈善有些丰满的女子是她的大姑,旁边皮肤白皙,戴着眼镜的是大姑丈,怀里抱着的是他们的孩子,糖的大表弟禾。
糖垫起脚尖,顾不上答应着大姑和姑丈的招呼,摸摸禾那胖乎乎的小脸蛋。
哦,禾弟弟好小好小哦!
就在糖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时,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扛着一个大家伙。
后来糖在爷爷的帮助下,知道了那在当时还是比较少见的照相机。
四四方方的大块头被架在庭院中。
绿色的盆栽下,摆着几张竹藤椅,
那是糖奶常常抱着她晒太阳的地方。
很快,糖奶给糖穿起了红色小皮鞋,梳了梳齐刘海,穿着漂亮整洁的小衣服坐在藤椅上,前面是之前来的那几个人,逗引着糖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大块头,很快,一个闪电一般的光亮,让糖吓得皱起了眉头。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糖奶拉着大姑接过大姑手里的大表弟,
被糖奶一起抱着的感觉,特别别扭,糖奶不该是自己的吗?凭空那么亲切的就这样搂着大表弟,糖突然担心了起来。
无论糖奶说了什么,无论前面那几个陌生的人如何逗引,
糖总是皱起了眉头,嘟起了小嘴,就是不配合,不笑。反正你抱着表弟我就是不开心,糖奶只能抱着我!
直到大姑把大表弟从糖奶的怀里接走,
糖才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
是的,有些东西,好不容易拥有,
又怎会轻易与人分享?
有些事情,好不容易淡去了伤痕,
又怎么能轻易的允许那完整的爱啊,
再来自己这卑微的世界里,
分一杯羹呢?
孩子内心的敏感,自私以及脆弱,
在这个刚刚拍了两周岁照糖的心里,
一样潜伏,一样存在着。
只是,那时的大人里,
又有谁,
能触碰出这敏感的神经,
这好不容易渐渐有意无意建立起来的自我保护,
而排空一切关于那个叫英子以及文强爸爸的记忆呢?
英子将自己深埋。
她仿佛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让自己感到快乐。
时不时地恍惚,发呆,穿着拖鞋走到街上,嘴里喃喃自语,像个孤独的灵魂,四处游荡。
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不知这个骄傲的未来的女主人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么大。
她每天看到糖和糖奶亲昵的样子,却没有什么被触动的感觉。
只是常常会在文强离开后,也跟着时不时地消失在这个屋子里,这座小楼中。
街上的人都以为她只是照例的闲散,没有人会了解,她在寻找些什么。
直到那一天。
在茶楼附近的一处,看文强行色匆匆的走出来,而之后跟着那个女人,那个自己怎么也忘不了的女人!
天好像没什么改变,在英子的心里却突然塌了下来。
对于英子来说,这些日子寻寻觅觅的担心,好像有了结果,即便这样的结果是那样的残酷。
这股心里的怨气,无处申诉。
英子和文强之间,仿佛有了一堵墙,在常常迸发的争吵和冷战中,渐渐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