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哦，童年！
英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糖的视线里。
爸爸文强，也只是偶尔需要放置一些宣传版画有回来几次。
时光像是风筝，记忆，被远远的放逐到天上。
糖喜欢吃饭的时候，和糖奶糖爷躲猫猫，那时的稀饭能拌上点酱油，就是非常的美味了。
每次被喂完一口，糖总是躲到其他房间里，直到糖奶糖爷各种着急的喊着，哄着，糖才哈哈大笑的跑出来，再吃下一口。
在街上，糖爷抱着糖，看到卖小鸭子的商贩，糖撒娇要小鸭子，很快，家里有了一个竹笼，里面有好多糖爷为心爱的爱孙买的小鸭子。
看着一只只可爱又毛茸茸的小鸭子，心里的雾霾在糖的心里渐渐驱散……
直到有一天，糖奶突然给糖买了许多玩具，那可是糖梦寐以求的芭比娃娃，在那个物质并不丰裕的年代，能有一个芭比娃娃简直是美翻了的一件事。
只是，糖一边玩着心爱的芭比娃娃，美滋滋的时候，糖奶突然一本正经的和糖说：“过两天要去法院，虽然糖那时对法院一点概念都没有，如果叔叔阿姨问，你想要跟谁，你要记得说，你要跟爸爸！
如果你表现好，糖奶会在给你买你喜欢的玩具。”
童年该是多么无忧无虑的年龄。
糖一边答应着，一边幻想着自己渴望的新玩具。
而内心最大的安慰是:糖奶糖爷在身边就好，和跟谁在一起的事情，只要糖奶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了，因为她会每天陪着我，给我买许多好玩的玩具！
父母之间，父女与母女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也就没有太多的牵挂，只是那时候糖并不知道，有些东西是本能的，与生俱来的血缘，又怎会是熟悉与陌生之间可以隔开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糖进了法庭。
对于这一切，在那个年龄里，完全没有概念的场面。
糖并不知道，这是一种选择，而且这一选择，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和爸爸文强一家在一起，或许是和英子在一起。
没有悬念。文强是在抚养权争夺的优胜者。
而背后的糖奶和糖爷爷接到宣判书的那一刻才感到了一丝轻松。
而与英子，那就是永别了吧。
对于糖，心里只有做个好孩子会有奖励的期盼，对于母爱与母系亲戚之间的就此割断完全没有概念。
生活，淡然如水。
不久后，糖又有了新的过家家玩具。
但是从那时起，英子也没有再出现过。
有趣的是，糖每每看到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出去玩，而自己却是年长的糖奶糖爷陪伴，虽说不上若有所失，却总是默默的感到自己不一样，和别人的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就像没有人会问，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也不会有人说，你妈有没有来看过你？大家都噤若寒蝉，一切，都有了默契。
自然得好像原本大家都是这样的存在。
从懵懵懂懂，到有了自己的玩伴，和邻居的小伙伴们玩过家家。
糖，一天天的长大着。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糖爷是教授的影响。
家里门口上，也有了一块小黑板和板擦。
糖每天都可以拿着糖爷带回来别人不用的粉笔头，她小小的手，在上面画呀画呀。
甚至每天招呼走过的亲戚朋友，邻居小朋友们一起玩老师和学生的角色。
她是有多么渴望能像糖爷一样，站在高高的讲台上，
下面是一双双求学若渴，崇拜而尊敬的眼睛。
那时，糖奶还是一名妇幼保健院的院长，而糖爷是一名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
糖爷每次去学校，糖奶要工作承接不上照顾糖的时候，
糖总是只能出现在糖爷授课班级里的最后一桌，偷偷的安静的趴在课桌上，
窥探着教室，课桌，以及坐在位置上，认真听讲的学生们。
那时的课桌都是木头做的，
桌面上坑坑洼洼的刻了许多图案和文字。
糖太小，看不懂上面画的是什么，
但窗外，等待糖爷下课的时光，
是树上叫个不停的知了；
是微风拂过课桌上的双手；
是渐渐西下的太阳；
是越来越靠近的下课铃声……
有几次，糖探出头看到糖爷，小屁股没有坐稳，
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花，大家都站起来看着这小家伙的戏码。
一个小姑娘满脸鼻涕和泪，
倔强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匆匆跑下课堂的糖爷来不及照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糖早已一溜烟的，跑到到教室外，一种叫做害羞还是不好意思的感觉涌了上来，
各种奇怪的表情，大家都被这小丫头的滑稽相逗得笑翻了。
只不过在糖爷的调整下，课堂很快又进入正常的秩序，对于溜到教室外那个淘气的小孙女已经束手无策了。
糖靠在教室外的休闲椅上，
撇了撇嘴，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囧相。
眼睛，却被远处的鸡蛋花树吸引了。
偌大的校园，一排排的鸡蛋花树，开着淡淡的黄色小花。
捡起树下缤纷跌落的花朵，鸡蛋的那种清香透着泥土的芬芳，
带是阳光轻浅的调色，美丽极了。
糖爷授课的教室前面就是一个大操场，很多大哥哥大姐姐在操场上打排球。
右手边是八角池，一个有着八个棱角的水塘，有些学生在那里静静的温书。
八角池的前面是一座矮矮的小山。
小山上有凉亭，和屈奇而立的树。
树杈的位置，光滑而平缓，糖跑到那树杈上坐着，俯视着小山脚下那开着紫色的牵牛花。
那美丽的紫色牵牛花，一簇一簇的开着，
糖把玩着刚从大操场边上採到的狗尾巴草，
把牵牛花，和鸡蛋花串成了2串花串。
想着，等糖爷下课了，可以带回去送给家里的糖奶。
糖奶一定很开心吧！
在假山树杈上，甩着手里的花串，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
糖才从睡梦中醒来。
一天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此刻吧。
糖蹦蹦跳跳的跑下假山，
来到糖爷授课的教室。
远远的，就可以听到糖爷那洪亮的大嗓门。
学生们陆续的走出了教室，
留下了几个还有疑问的同学在向糖爷请教。
糖乖乖的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静静的等待着糖爷的空的时候。
不时翻弄着手里的花串，
欣喜而美好。
很快，教室的学生都走光了。
糖爷抱起扑过来的糖，
坐上了他的大凤凰自行车。
前面的位置有一个小坐椅。
糖稳稳的坐在上面，
糖爷载着她，
一边唱起古文，一边哼着小曲，
虽然糖什么都听不懂，
但心里，却暖暖的……
车铃声不时地响起，
在人群攒动的小巷里，
在糖迎着风，吹起的刘海上，
在简单而快乐的记忆里。
终于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转眼间，糖长成了一个伶牙俐齿，爱说爱笑的小女孩了。
齐刘海的童发，小脸从原来的瘦削而今圆润得像是一个可爱的大苹果。
扑闪扑闪的双眼皮大眼睛，谁曾看到她曾经满满的空白。
记忆里已不再有英子的画面，
文强，似乎也只在过年的时候，给红包的时候重温了面容。
除此之外，爸爸文强和叔叔有什么区别？
糖心里没有任何概念。
更多的或许是糖奶说准备送上幼儿园的恐惧。
已经无法再独自继续一个人的天空。
但已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容不得糖继续蜗居在只有糖奶糖爷的世界里。
第一次去幼儿园考察，糖奶带着糖。
穿过一条弯曲的小巷，一路上很多卖零食的小杂货店。
那是糖上了幼儿园之后最爱光顾的小店了。
因为里面的腌油甘，爆米花，小人图，杨桃片，萝卜酸，
都是糖童年记忆的小吃里，快乐而满足的美好。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清早，糖奶和糖收拾好，就向幼儿园进发了。
今天是幼儿园开学的第一天，
糖奶早早的就和糖说好，要好好上课，在幼儿园乖乖的，不吵不闹，做个乖孩子。
最重要的是，如果表现好，糖奶会奖励糖吃扁食哦。
扁食，在那时候，还不没有现在满大街都有小吃的时候，是非常难得的美食。
那个并不繁华的年代，大家都在家吃，很少外出吃小炒，吃饭。
所以扁食大多是小摊贩担着扁担挑出来卖的。
每次糖奶出门，糖跟着出去，只要表现乖，
糖奶总会在回家的时候，带着糖买一份扁食带回家吃。
那香酥的葱油，伴着Q鲜甜的扁食，5角钱的价值，却是对糖最有鼓舞作用的奖励措施之一。
所以糖奶对糖的许诺，糖满口高兴的答应下来。
一路上，糖走得很慢很慢。
那考察幼儿园时所关注的小杂货铺的零食们，
也引起不了糖的兴趣。
低低的埋着头，糖最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还是来临了。
转眼到了幼儿园门口，糖奶又再三叮嘱。
可是压抑在心里的那股难过，随着糖奶转身的离去，
糖终于不可遏制的爆发了！
无论怎么说，无论怎么劝，无论是什么奖励，
糖统统不要！嚎啕大哭的声音响彻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糖奶生气了，但糖还是执拗不进去。
糖奶只好找来幼儿园老师，带着糖。
千哄万哄，糖看了看新见面的老师，
和蔼慈祥，好像不是什么坏人，
她温柔的抚摸着糖的头发，
糖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直到糖奶眼里满含泪花，还是默默离去，不再回头；
糖终究抑制不住自己，再次大哭了起来，
但这一次没有挽留住糖奶。
糖只能被老师连拖带骗的带进了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