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算你走运!
肩负着一家人的企盼,这片土地上那鲜少的越洋而居的故事,
糖奶经过再三的考虑,还是决定放手让大姑去试试。
在众人都散去,两人在客厅聊天的时候,
糖奶一个人躺在床上,此刻的她,
大姑前途未卜,不知道会经历什么样的艰难险阻,
而作为母亲,却丝毫无法及时了解,协助,
不放手一搏,也许会失去良机。
放手一搏,儿行千里母担心,这种心情,自不必言说。
无能为力的矛盾情绪,充斥着她那难以平静的担忧中。
失重般的躺在床上,发呆。
糖奶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自己,泪流满面。
妈,让我再给你按摩一下吧!
糖奶没有回应。想说的太多,哽咽得不知该说什么。
大姑轻轻的按摩着奶奶的头部,
这是糖第一次观察到,头部按摩步骤。
之后是肩部和腿部。
大姑轻柔而深情,按摩得头头是道,
却不知糖奶此刻心里,翻江倒海,沧海桑田。
而糖此后经常给爷爷奶奶按摩的手法,也是从这一次大姑离别前夕的按摩中,偷偷记下的。
临末,大姑按摩完后,糖奶从床上的枕头下,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块手帕包着的东西,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钱。
糖奶说:“这里是8000,你拿去换美金吧,美国那里天长地远的,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爸爸妈妈不能陪着你了,你要自己自尊自爱,到那里,我委托了我在美国的朋友会照顾你,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她们,她们都是之前在香港的我的好姐妹……”
糖奶还说了很多,交待了很多,
糖大概只记得这些,但大姑却早已泣不成声。
临出房门前,她郑重地给糖奶跪拜,行了三下大礼。
如此庄严而深情的一刻,糖仿佛什么都懂,也仿佛什么都说不清。
那一夜,糖奶失眠了。
糖奶的辗转反侧也让糖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分离,
只不过,和英子的分离,却这样无声无息,一别,就是等待的无涯。
离开糖的英子,终日惶惶。
为了告别过去,家里希望英子重新振作,开始陆陆续续的给英子介绍新的对象。
面对过去,英子对婚姻这座围墙感到恐惧。
凭什么两个不相识的人,从不同的背景和家庭走来,要这样快速的决定自己的命运?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文强家的优渥生活条件,家里着急定下这门亲事,如果不是对对象的不了解,不曾想文强有如此深刻的过去,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婚姻,又怎会一败涂地?自己的孩子又怎会在怀胎十月独自照看之后变成“别人家”的孩子?
这种苦闷,让英子感到窒息,对于家里的好意,英子感到厌倦。
英子的闺蜜雅晴毕业后就到家乡的邻市海门工作,那个刚被列为经济特区不久的城市。
雅晴回家乡的时候去看望英子。
看到英子现在失魂落魄毫无方向感的样子,雅晴决定拉着英子去街上闲逛散心。
雅晴是一个文艺范十足的姑娘,齐耳短发,蓝布衫黑裙子,一双轻巧的小白布鞋对已经生育过糖的英子来说,青春洋溢,雅晴的活力和阳光在英子看来,就像以前在老黄家二楼的卧室里,那个承载她太多青春,酸甜苦辣的地方,她常常发呆的,从窗外照进来的光,暖暖的,温温的,总是让她感到安心的所在。
街上越来越热闹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很多人都出来采买过年的新衣。
想起糖小时候出来的时候,街上还没有几家商店,人们最多也就是去供销社寻一些必要的配件,自己织毛衣,买点好看的纽扣,做做花样,也就心满意足了。而现在,街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开了一些服装店,看着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广州的,苏杭的,各具特色,花样还新。
各种小摊小贩,卖海鲜,耍猴子的,捏面人的,孩子们都纷纷上了街的凑着热闹。左一伙,右一簇,眼花缭乱,雅晴和英子决定找个茶水摊坐下来歇息再走。
突然一个孩子闹了起来。
大家寻声望去。
一个男子突然追了过去,抓住衣衫褴褛的小孩,一把按在地上,直到那孩子跪地求饶。
雅晴眼见着这名男子这么迅猛地扑倒幼弱的孩子,愤愤不已,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冲出早已围观起来的人墙,上去给这名男子就是一个耳光子,并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小的孩子你也欺负!”那男子被突然这么一下,瞬间放松了手。手里本拽着的孩子也是机灵,直接腾了起来,就要冲出人墙,男子一个转身,又把他按倒在地,怒道:“小崽子,偷了我的钱包,还不还回来!”
众人见孩子是小偷被抓,纷纷拍手叫好。
那一刻,雅晴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英子推了推雅晴,努努嘴,雅晴感到那巴掌不是打在别人脸上,而是自己的,顿觉火辣辣的。
“我我我,大侠大侠,先放了我,是他不小心掉在地上我才捡的!”那小猴崽子还想抵赖。
“我的衣服是中山装,都是实打实的纽扣,内袋在里面也是缝制好的,是怎么掉出来的,你且说说!”男子说这话时,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眼见狡辩也无济于事,那小孩忙认了怂,应声回道:“对不住对不住,真是不小心捡到的,还你便是!”小猴崽子赶紧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皮质的钱包,那牛皮的钱包光泽度在阳光下散发着高级的味道,倒是引起了周围的人对钱包主人身份的猜测。
大家都把目光投注到刚抓这个小的男子身上。
“等着!”男子喝住了正欲离去的孩子,从钱包里掏出钱,递给了孩子。
“喏,拿去给自己换一件衣裳,冬天冷,马上就是春节了,买件新衣裳穿吧!”男子指了指孩子身上那破出了两个大膝盖的裤子,冷不丁的说。
“谢谢!谢谢你”孩子拿着钱,眼眶湿润,一边擦着泪,一边连声道谢。
众人见状,对男子肃然起敬,不久,也便散去。
独留雅晴在边上,不知所措。
“你,你好!刚才……”
“没见你身量不大,力气还挺大的嘛!你小时候是拉砖的吧!”
男子没等雅晴说完,一转身摸着脸,径自地说。
“我才不是拉砖的呢!”正欲准备道歉,见男子嘴上皮实,雅晴翻了一下白眼,拉着英子准备逃走。
“呦,你刚才打了我,还没道歉呢,就想跑啊!”男子一边追上前,一边拦着。
“你怎么也得给我个交待吧!”这男子往前一挡,雅晴无路可逃,倒是这1米8的大个子,赫然站在雅晴面前,才仔细看到男子那略微有些红肿的脸庞。
直挺的鼻梁,浓眉大眼,说上英俊逼人,有些太过,但一身中山装傍身,怎么的,就是那么
有一股温文儒雅的帅气,向雅晴直逼了过来。
刚才没仔细打量,现在倒是有些尴尬和羞愧了,长得一表人才的,还真不像是个恃强凌弱的粗俗之人。
偌大的身躯如此靠近,雅晴随即向后靠了靠,差点靠到英子身上。
“嘿,这回我可帮不了你了,你这着急的性子,你是带我来逛街的,这下摊上这么一个大帅哥,我可救不了你,我这大婶先撤了,你们俩慢慢聊哈。”英子一边坏坏地笑道,一边迅速撤离。
她心里很清楚,这么一阳光大男孩子这么执着的要道歉,和那个文艺率性驴脾气的雅晴站在一起,还真有点意思,指不定能摩擦出什么火花呢。这么“重大”的场合,都生娃了的她还是先闪一边为好。
独独留下雅晴站在那里,着急地在心里破口大骂英子不仗义!
眼见英子急急地走了,男子也有些揶揄,雅晴心里自扇了一千遍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事吧,刚才都怪我太冲动,给你赔不是可以吗?”雅晴阴阳怪气,不甘不愿地说。
男子眨了眨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闪出神秘的光,倒也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样子。
“这样吧,你的脸有些红肿,我拿些药膏给你涂涂,这样总行吧!”雅晴一副想敷衍了事,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鲁莽还不知道歉的样子。
“怎么感觉你没什么诚意啊,我这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不能白挨,你说是吧?要是有认识的朋友看到了,传出去还不成了笑话啊!”男子嬉皮笑脸地看着雅晴,见她涨红了脸,又顿了顿说:“那你有什么灵丹妙药,先帮我消消肿吧,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
都怪自己太鲁莽,也没了解个清楚就出手。雅晴看着男子脸上的伤,有些愧疚,只好两人一前一后的,先回自己家找些修复的药膏。
从家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各式药瓶子里,雅晴找出英子以前送给自己的药膏,那是糖奶她们以前还在保健院的时候,专门研发的独有的皮肤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雅晴想着,怎么就这么巧,送来这药本来想给家里备着的,现在却给这厮先美上了,这么难得的良药,算他走运呀!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昊天”男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干嘛,你还要报官不成,多大点事,现在当官都很忙,没见到处开发,你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他们了。”雅晴瞪大了眼睛,说得像个天真地小孩。
“哪有啊,你不要狗咬吕洞宾好不好,你这药给我带回去涂几天,我会还你的,别那么小气,好歹也是你干的好事好嘛!”昊天瞥了瞥雅晴,转过身去。
“懒得理你!爱还不还!这可是英子送给我独门药膏,效果很好的!本姑娘还没机会用上,你倒逞了先,算你走运!”雅晴说完,歪着头,一副爱要不要的样子。
“英子?你是说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同伴叫英子?”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昊天感到有些惊诧,但很快,被雅晴的高冷可爱给扫过了。
没多久,天色渐暗,两人也各自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