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端午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皇上似乎并未再记起栖华阁里头这位体弱多病的姜承华。皇后大约是被有孕的崔贵嫔挫了锐气，气势低落得很，加之听闻江云悦一直身体不好，故而也未在此时急于让她再次侍寝。
眼看着便近端午了，江云悦记得从前端午的时候，家里总会包粽子。
那一年端午江云悦领着龙明焯回家见父母，龙明焯望着她妈妈包的粽子很是惊讶。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粽子，一头胖胖一头尖尖形似甜筒。而且他还惊奇地发现粽子里面居然包着绿豆，他自小可都只吃过方方正正的蛋黄肉棕呢！
那一次会面很是和谐与愉悦，也让江云悦的家人对龙明焯很是改观。原本江云悦的家人有些忌惮龙明焯是个“富二代”，觉得这样的公子哥应是一身坏毛病，而且并不会对江云悦认真只是跟江云悦玩玩而已。江云悦的父亲甚至说二人门不当户不对，定是没有善果。
但是见过龙明焯之后，江云悦的家人发现他与普通家庭的孩子也并无什么不同，非但没有那些公子哥的坏脾性，反而是个很有趣的男孩子。他的吃穿用度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挑剔与奢侈，而且关键是他对江云悦真是很上心很在意。
江云悦父亲后来总结，觉得龙明焯家里虽是显赫，但他的父母应是秉承着富养女穷养儿的心态，从小并未惯养这个儿子。所以江云悦的父亲对龙明焯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觉得他除了家里钱多了些，其他没什么不好。
纵使江云悦的父亲是个性子颇为清高的文人，但他也晓得小两口一起过日子，柴米油盐皆是需要钱的，没有经济基础哪里来的上层建筑？所以，龙明焯家里有钱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情啊！
总之，最后江云悦的全家都对龙明焯很是满意，并全票通过了他们二人的事。
事后江云悦故意戳着龙明焯的脊梁骨说：“龙明焯你还真是会卖乖，在我家人面前竟是装的那般乖巧！”要知道平日里，他也是会对江云悦霸道的，而且也并非就全然没有脾气。他发起火来，江云悦也是怕的，那当真是一点也不好惹。
龙明焯微微皱眉满面严肃地问江云悦怎不在她家人面前拆穿他，并撕了他伪善的假面具？江云悦也是老实，直接脱口而出：“你当我傻么？拆穿你不等于拆了我自个儿的台？万一我爸妈真不同意怎么办？”
她说这话的时候，龙明焯在旁边已是坏笑挂了一脸。江云悦这才发现，她在龙明焯的面前总是智商为负。龙明焯一把将江云悦揽入怀中笑道：“既然江小姐这般有诚意要急着嫁给本公子，那么本公子应是要早些将江小姐娶了才是，总不能委屈江小姐一直这般没名没分地跟着本公子呀！”
江云悦莫名被龙明焯套了话，嘴硬地啐道：“谁要急着嫁你了！你想得倒是挺美！”只是江云悦刚说完这句，可转眼当她面对着龙明焯拿出的那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求婚戒指之时，又立马不争气地惊喜满面，毫不犹豫地便将那戒指戴在了手上。
想到此处，江云悦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如今中指之上已然是空无一物。从那日她从水月庵的雪地中醒来，手上就没有戴着那枚戒指了。想着这不过是个梦，江云悦也就没有过于纠结此事。
听闻宫中端午将会设宴。皇上虽非汉人，但入主中原之后倡导民族融合，亦非常喜爱与尊重中原文化。皇族虽说没有过端午的习俗，但如今后宫之中汉人士族的嫔妃其实是居多的，反倒皇室贵族的嫔妃与先皇在世之时相比减了不少。故而今年宫中端午会依照中原的传统大办。
翠染和剪舒两个丫头皆是汉人，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是欢喜。她们喜的一是过节可以好好热闹一番，二则是她们的主子终是有机会能再见着皇上了。当然，江云悦也与她们一样喜形于色。
剪舒那丫头鬼主意多，总是不住地念叨着让江云悦好好准备准备，务必得在端午夜宴上风光一回，借此引起皇上的注意。
因剪舒通过打听，得知如今后宫之中的嫔妃们个个都在精心准备，以求能在即将到来的端午夜宴上出彩。据说，当夜有人献舞，有人献歌，有人献曲，还有人因皇上平日爱好武艺而打算在当夜舞刀弄剑一回。真可谓是百花争艳各显技艺。
江云悦摇着头苦笑道：“她们这些人也是够拼的，可惜我什么都不会。”说完这些，江云悦心底其实有些失落。而今他是皇上，不再是她一个人的龙明焯。他的身边有那么多倾城绝色，而且个个多才多艺。而她却身无长物相形见绌，身为皇上的他还会再多看她一眼吗？
然她也晓得多想无用，反正左右她什么都不会，那便安安分分地过好日子先。好歹端午夜宴当日，她也是能见着皇上的。能远远地看上他一眼，想来也是好的啊！
其实她从来都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想到此处，她也不再继续将剪舒的唠叨放在心上，遣了翠染去膳房要了些粽叶与食材，打算自己包些粽子打发时间。
人家的主子都在费尽心思的博荣宠，自己的主子却不施粉黛地如同奴婢一样窝在栖华阁里包粽子，剪舒心中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只是个奴婢，而江云悦才是主子。
但令剪舒意外的是，江云悦的粽子居然包得格外别致，她与翠染虽是汉人，却从未见过那样的粽子。江云悦笑笑，说这都是跟自己母亲学的手艺。翠染与剪舒也晓得，她们这个主子虽说名义上是姜家二小姐，但是却是从不受姜家待见，从前在姜家的日子也基本上比她们这些奴婢好不了多少。想来她会做这些事情也并不奇怪。
江云悦让剪舒将粽子煮了放凉，拿根筷子从上头串起来了将粽叶剥开。脱去绿色粽叶包裹的粽子个个晶莹剔透形似宝塔。犹是尖尖那头犹如年糕一般紧实弹牙，粘上白糖放入口中更是清爽可口。下层有星星点点的绿豆犹如宝石一般镶嵌其中，口感十分富有层次。
翠染尝着这些粽子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也什么都未说出口，只是点头赞叹江云悦的手艺不错。倒是剪舒机灵地上前说道：“主子，你说皇上吃过这样的粽子吗？”
江云悦明白剪舒的意思，剪舒这是让她将自己亲手包的粽子给皇上献去。只是皇上的御膳那般讲究，又岂会将这粽子看在眼里？江云悦于是笑着摇头：“这等民间小食，又怎会入得了皇上的口？而且皇上的膳食皆是由御膳监料理，我们这些粗制的东西，怕是根本进不了显阳殿的。还是不要拿出去让人家笑话了。”
见主子这么说，剪舒自是不能再多言。心中虽是有些不甘，但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她当真是有些替自己的主子着急，然光是着急也没有办法。最后她也只能闷声地又再干掉了两个粽子，心中嘀咕着这粽子真是不错！皇上尝不着也真是可惜了！
转眼便到了端午夜宴的日子，剪舒摸着前两日皇后让司制特地为为江云悦裁制的礼服，在一旁使劲地感叹：“皇后果然还是与咱们主子姐妹情深的，不然怎会让司制特地为主子裁制这般华贵的礼服呢？”
剪舒说着，低声同翠染八卦道：“翠染姐姐，你说皇后会不会是打算安排今夜让咱们家主子侍寝啊？”
翠染伸出手指点了下剪舒的额头训道：“你这一个小姑娘家，怎老惦记着主子侍寝的事情，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觉得害臊啊！”
剪舒撅了撅嘴：“小？我都十六了啊！宫里的殷淑仪可是比我还小呢！而且我这也是为咱家主子着想呀！”剪舒说着，笑着对翠染言道：“翠染姐姐你说我一个姑娘家，姐姐你不一样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家么？”
翠染的事情当初姜府中知道的人极少，剪舒显然是并不知道的，故而她也不知道她这无心的一句话，竟是触到了翠染的痛处：她早已不是个清白的姑娘家了。
翠染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剪舒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能吐了吐舌头转而跳到江云悦的身边说道：“主子，今日可是要戴那支金鸾点翠步摇？那支步摇刚好与这礼服相配呢！”
江云悦轻轻摇了摇头，吩咐剪舒道：“将那礼服收起来吧，去把前两日出门时穿过的那件艾绿色的裙子给我拿过来。”江云悦吩咐完剪舒，接着对在一旁愣神的翠染唤道：“翠染，你来给我挽发吧。简单清爽一点的就好，不要戴那种压得头疼的假髻。”
剪舒不由多嘴道：“主子，这端午夜宴，各宫的主子们皆是盛妆出席，就为在宴上博得皇上的欢心。主子您这般装扮同平日无二，还特地挑个艾绿色这般素的裙子，这不摆明是给那些如花似玉的主子们去当陪衬么？如何能让皇上注意到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