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准备
清早六点整,陈思昊被变形椅弄醒。他起床后首先庆幸自己从昨晚入睡到现在起床这段时间内“意识混沌”没有到来,但紧接着他又想到:如果自己在某次睡梦中进入了意识混沌期,那么总指挥室的门怎么开?他现在还不了解这个房门的构造,只知道只有老鲨和他两个人能用咳嗽声开门。如果自己在房间里处于“意识混沌”那种24小时醒不了的状态,外面的人在这段时间怎么进来?看来这个担忧待会还得问问白无伤。
眼下做点什么呢,不如去卫浴看会书吧,接上回的。
辛锌手里揣着罗盘一路狂奔回家,路上碰到刚从附近作坊回来的哥哥辛铜,他立马把罗盘揣进兜里。
“小锌啊,岳老爷子身体还好吧?”哥哥打招呼道。
“那当然,老先生硬朗着呢。你也干活回来啦?”辛锌回问道。
“对啊,我现在不仅帮老师傅搬运货物,还跟着他学木匠活呢!”哥哥笑道。
“木匠活……”辛锌顿时两眼放光。
兄弟俩走进后一路寒暄着到家了。午饭时间,辛锌表现得特别平静,一点儿也没让家人看出自己已经获悉了诸多秘密。眼下的他正计划着登上后山,在山顶上远眺可能会出现的大木船。
辛锌又去了另一个姓田的老先生家里,田老先生最善于夜观天象,然后推断出接下来日子的天气。辛锌去找他也带了一条鱼干,虽然比送给岳老先生的小一点,但礼轻情意重,田老先生高兴得乐开了花。辛锌很快就从他那里得知了未来几天都会是大晴天,不会下雨也不会起雾。辛锌谢过田老先生后离开,随即着手做登山的准备。
辛锌知道,后山虽然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封禁,但并不是绝对禁区。目前也没有人专门在山脚下负责看守,因此其实根本就很少有人想着要上山去。因为后山上的植物甚至没有山下的一处果园丰盛。至于动物比如野兽什么的,亚斯东南部的人们也几乎懒得去抓捕。什么原因?很简单,成本。捕猎的成本比捕鱼的成本高得多,不仅风险大还费时费力。人们犯不着去干这种吃力还有可能不讨好的事。
因此,后山围栏虽然早就名存实亡,但丝毫没有啥影响。本来就几乎没人去,你设不设置障碍也无所谓。岳立先老人跟辛锌说的“悄悄去”其实不是要瞒着什么守山的人,而是让他别让自己家里人知道。毕竟辛锌的父母包括他哥哥,都是对远洋探海毫无兴趣甚至讳莫如深、谈虎色变的。一旦让他们知道了解到辛锌登山的初衷,那么之后辛锌要面临的就会是严格的教育和限制。虽然就算被发现登山了也能用其他原因搪塞,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被发现就不被发现吧。
这天下午去了田老先生家后,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跑到一处小树林里折了一根长树枝,准备登山用。他虽然没登过山,也不知道登山手杖的用法,但他想到要去用一根长棍去拨开山上的花草。
另外岳老先生跟他说要防范蛇虫鼠蚁和野兽,先说野兽。亚斯居民们有史以来从未有过大型野兽伤人的记载,甚至都没听先辈们说起过有什么大型野兽。至于说后山上有妖魔鬼怪啥的,小孩子都知道那是在唬人。在辛锌看来,对付可能会出现的野兽,用手里的长树枝可能就够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回家拿了家里剖鱼的备用刀。此刻爸爸和哥哥都在外面,而妈妈也串门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辛锌本来还想丢弃长树枝,直接拿捕鱼的鱼叉当武器的。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一来鱼叉放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突然拿走肯定会引起家人怀疑,毕竟最近是休渔期,拿着鱼叉不打鱼那是要干嘛?二来如果和野兽近距离遭遇,可能手里的短刀更能发挥作用些。
再考虑蛇虫鼠蚁的问题,辛锌当然知道岳老先生是在泛指,怎么防范他也略知一二。首先衣服裤子肯定得长,要尽量包裹住身体,减少裸露处。这个不难办,在家里换上就好了,顺便带上斗笠。其次是身上要涂点东西,艾草泡的水可以用,紫苏也可以,刚好这两样家里也都有。
辛锌心想,蚊虫啥的倒还好办,只是万一遇到蛇了怎么办?尤其是头部是三角形的毒蛇,万一被咬了可就抓瞎了。他回忆起了蛇怕雄黄,但他从来就没见过雄黄,眼下临时去找很麻烦。用什么代替雄黄呢?饶是辛锌年少有才,从小到大听家里人和那些老先生说起过不少事情。好奇心超强的辛锌总是暗自记下长辈们所说,不懂的就立马提问,非要一问到底不可。眼下他顿时想起,除了雄黄克蛇,大蒜也能起作用。另外再带点生石灰,妥了。
“我一个人的登山之旅,明天就要开始啦!”辛锌远远地眺望着后山自言自语道。
他在家里准备好那些想好要带的东西后,已经快到父母和哥哥回家的时间了,他赶紧把所有东西都藏在自己床底下,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又走到他惯常去的那片海边,坐着发呆。
照例,辛铜在晚饭前把正在观海的辛锌叫了回去。
当晚,辛锌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父母和哥哥又出去了,辛锌在早饭时不经意地告诉他们自己今天又要去岳立先老先生家里,并可能在那吃午饭,晚饭前才回来。他们也没多问,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岳老爷子很喜欢小锌这个孩子,留吃饭也是时有的事。他们仅仅是随意嘱咐了几句。辛锌知道,就算他们去找岳老先生问起,后者也一定会帮自己圆谎的。
辛锌把自己的水壶灌满水,然后拿了些鱼干做干粮。接着他把昨天准备的艾草水、紫苏水在身上仔细抹了一遍,然后把几颗大蒜捣成泥,装进腰上的小锦囊里,味道有点冲,但他眼下根本不在乎。生石灰放另一个袋子里。水壶挂胸前,干粮放背后。长树枝手里拿着,剖鱼刀也和干粮一样背身后包里。本来是防雨的斗笠也戴头上,虽然田老先生早说过最近几天都是大晴天,但总需要一点可能的忧患意识的。
万事俱备,辛锌本来想真的再去一趟岳立先老先生家,跟他说自己已经准备好要登山了,但他又想等下山回来后再去。他想起岳老先生的儿子——那个几十年前的登山者岳冬生,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么准备充分呢?这个岳冬生在留下的字条里只字未提为登山做的准备。当然这也是正常的,谁在给家人留的字条里会大书特书一些可有可无的细节呢?反正他岳冬生是成功地登上过后山并亲眼望见了远海的船,这才有之后的故事。我辛锌,今天要重走当年岳冬生的路。尽管我抱着的一线看见船的希望有可能是一抹泡影,但我也不后悔。一次未见着我就去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就不信,丢了一条人命的那艘船会想着逃离而不是靠近亚斯。
辛锌特意选择走小路前往后山山脚,因为走大路难免会被邻居和熟人们撞见,他们中某些好事者再和他父母随意地提起那就不好了。在这段路程中,辛锌还在想如果真看到了大船,自己要怎么过去呢?眼下除了游泳只有木筏能漂在海上,亚斯目前还无法造成类似船那样的东西。如果要造能更好地出海的木筏的升级版,那就要找木匠。辛锌身边谁是木匠?毫无疑问,他哥哥辛铜便是。哥哥昨天跟他说起自己在学,好像还不止一两天了。
该怎么让哥哥心甘情愿地帮自己做一个好木筏呢?诓骗和插科打诨肯定是不行的,哥哥可不吃那一套。可如果把真相告诉他,极度保守的他能不能为自己保守秘密呢?就算他不保守,难道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孤独地探索外海,然后像前人那样一去不复返?想到这些辛锌就感到一阵无奈,哥哥和父母对他好他何尝不知道?但从小扼杀他探海的企图却也是一直未曾减少的。
唉,我是不是该像当年岳冬生那样直接不告而别呢?他当时是怎么出海的?也用的木筏?他自己搞定的?辛锌想到昨天没有问岳爷爷他儿子是不是学过木匠活,但就是问了又能如何,一切关于岳冬生出海的细节岳老先生都无法提供。嗯……好像我比他要难好多啊。
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辛锌并没有碰到熟人,刚编好的几个理由没有机会用上,倒也挺好的。
此刻,辛锌已经赶到了后山山脚下。他望着眼前已经老旧不堪的栅栏,耸了耸肩;再往上看去,仿佛要征服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巨人一般。眼下这个“巨人”正用顶部可能会看到的“风景”吸引着他攀登。他笑了笑,抬手按在栅栏上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随后向山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