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名字叫不可忽视
南容后作为使上第一位以公主身份被送到敌国为质子的存在,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尴尬的,没办法,南巢国没有其他的成年或未成年皇子,和亲虽说是个非常好的提意,可是南容后的身份太过敏感。她是南巢国前任皇后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容易被人拿来诟病,且南巢国自然是不可能将这样的一位公主外嫁和亲。
而北堂也不会让北堂的皇子娶这样的一位公主回来。质子身份刚刚好。只是她不是男子,北堂的朝堂有严格的祖训,是不得女子入朝堂的,这和紧挨着西凉国的南巢是及为不同的,所以南容后入宫后直接入的不是正统的朝堂,而是接待高级宾客级别的太和堂。
太和堂位于是正朝堂边,属主朝堂的侧堂,一般重大的宴会以及超过一定大臣数量的大型朝堂议事会在这里举办,因为这里虽不比正朝堂威严,但是占地面积却是宽广过正朝堂的。
这会早朝早已经结束,但所有的官员都没有离开皇宫,北堂皇帝端坐在太和堂最上方,群臣左右而立,南容后带着琉鸢和安馨还有林成义,一行四人就这样进到了正殿之上。
入宫的礼仪南容后在南巢就全数修习,行了个礼邦级别的礼后,北堂皇后赐坐。
大殿安静极了,北冥宣也好,北冥晟也好,都长了一双与北堂皇一模一样的眼,此时北堂皇就用那双没有一丝感情的凤眸打量着南容后,堂下的群臣各就各位,虽然面上都没什么变化,可暗地里也在打量着这位公主。
少量知道一些情报的大臣在打量南容后的时候,目光更加的肆意,幽都城一战出名的是莫云卿,可真正知道一些实情的都明白,在那场大手笔的放水冲城战里,这位公主所起到的作用,远远超乎别人的想像,也正是如此,所以北冥宣才一定要让这位公主来北堂国治水。
关于这位公主的传闻非常多,平民知道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公主长的不好,再就是之前曾是个草包,她在成为公主前,曾是傻子皇帝的皇后。怎么看,都只能用劣迹斑斑来形容。
可现在她就站在这里,没有一丝畏惧之色,仪态大方,进退有度。这和传言就有一定的差距了,何况在他们中这位公主的传言是,善改农耕、精调兵遣将、有治水之才,如今又能加上仪态万千,总体来说要形容就得用精国不让须眉来形容。
南巢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这一刻,所有人都想在这位公主的身上找到答案,因为这位公主就像她背后的国家一样,在经历过一场政变,随后又有天灾降临,所有人都觉得它飘摇欲坠,可就是当你去摘取时,它却展现出了一种你抵抗不了的强悍。
幽都城一战太让人记忆深刻。
安静的大殿上,没有人敢喘气。
终是由伺礼卿确认完南容后带来的议和信,北堂皇才再度开口。
“双国交好是件极好的大事,既然南巢国有诚意来助北堂修渠治水、改善农耕,不知贵国对吾北堂国之根本知道多少?”
北堂皇帝的口气淡淡的,像是很平常的聊天,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驾子,可也就这样,更是说明了他的高高在上上。他的话语直白,像北堂人惯有的性格一样,是高傲而自负的。
幽都城一点赢的国家是南巢国,就算北堂真的要再打,南巢也会硬着头皮上,所以两国其实在议和之上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他用了一个助字,说的好似是南巢国主动前来示好一样。
南容后做为这个大殿上,唯二坐着的人,她只是偏过头,一双黑亮的眼睛,因为隔的远,即便北堂皇坐的高,她也不用仰视就能和他做到对视,“各国有各国的优势,北堂国多为山区,吾南朝国依水,有句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比起北堂,南巢国在治水上,确实优于北堂国。难得这次本宫能借两国修好,前来北堂国与贵国人才进行交流探讨治水之道,让本宫有机会见学习在临山地域如何治水。”
南容后的话不卑不吭,目光平和,说的好似只是来学习的小人物。但是北堂皇帝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的阴霾。
这位凤仪还真是出口成章,北堂国临山,南巢国依水,来学习临山地区的治水方法。可南巢国又没有临山的地界,这话中的话,不仔细琢磨,倒是很容易就被她带了过去。
北堂皇帝在一丝气愤后,忽的笑了起来。
一位是在位多年的皇帝,一个是初出茅庐的见习政客,北堂皇帝丝毫不在乎他的话是否符合事实现况,而南容后每每在他说完话后,都不急着回应,而是字句琢磨,她原本是不善于此道的,只是在朝中见过太多次莫云卿在处理这些问题时的体态和逻辑,是的,她现在每说一句话说,总会想着,如果是莫云卿,他会如何应对,虽然没有很准确的标准答案,可大体的方向还是有的。一阵对应下来,北堂皇帝竟是真没有讨到多少好,因为南容后完全就不是那种会被人占便宜的人。她在是位政客前,曾经还是一位商人。
商人重利,在没有看到对方有诚意的时候,她自然不会亮出自己的底价。
你来我往的对答,无伤大雅。
在朝的众人没有不想出口反驳的,但皇帝主动应了话,他们若群起而攻,那传出去就是北堂国一群老爷们为难一个小姑娘,怎么说,都不太好看,且北堂皇帝在与之对话的时候,也不曾有让众臣应答的意思。
聪明的人都知道,皇帝是在试探这位公主的能耐。
结果很明显,这位公主如果是个男子,只怕今天站在这里,就不是南巢国的质子,而是两国交战送战书的谋士了。
北堂皇帝对这位公主的口才很是赞赏,可也仅仅是赞赏,坐在那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的事又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可能因为某些事而优待某些人某些事,特别这个人的身份还如此特别。
第一次交锋下来,北堂皇帝并没有说明南容后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只是简单的让南容后在城中休养几日,治水及农耕的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专门来衔接。
南容后知道,这都是敷衍之词,不过北堂皇帝既然说到了点子上,南容后也不免提出自己的想法,北堂皇帝是很狡猾的,他直接就将南容后算做了来北堂当年做马的质子,只说让专人来衔接,意思就是,到时直接让人来找她替北堂国办事,没有特权,没有官级,没有任期,就连报酬都没有。南容后又不是个傻的。
她立即上前道:“本宫千里迢迢从南巢而来,本以为北堂国是极须治水能人,许是本宫高估了自己的能耐,或者只是因为议和,才故意让本宫走这一趟,算是形式化的条件。当然也许是北堂亦有此类人才。以上不管哪一项原因,对于陛下现下的这样安排,本宫倒像是多出来的人一般,本宫在南巢时,不管是协理哪块事物,均有明确的掌权印章,亦有该得份例,北堂国本宫初来乍到,不知道各个部门动作形式,但在南巢国若是建立某项专项事物,吾皇均是有明确的责任人、项目计划、项目资金、项目进程推进监督部门、以及项目最终完成时间、再就是最终的奖惩体罚。缺一不可。方听皇上的意思里,并没有这些,许是南巢国在做某项事和时过于谨慎吧。若皇帝只是想就此议和协议只走过场,本宫也乐于接受的,毕竟本宫在南巢国亦是暂压下了许多事务才来到北堂国的,既然北堂国并不在意此事,不如明日本宫便在北堂工部各部门走个过场,走完过场,便起程回南巢国罢。”
说这些话的时候,南容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就那样站在那里,这一刻,别说是众臣,就连是之前对她有种种不屑的晟王爷都将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女子起初的不起眼,和现下的光芒万丈,形成了非常明显的对比。
北冥宣可以说的上是整个庙堂之上,最平静的一个人。因为对于南容后的聪慧,他是最有体会的那一个人。
南容后这一翻话,一字一句落下来,北堂皇帝竟是有好一会回不过神来,他就那样看着这名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女子,看着她散发出一种沉稳到了极点,不适于这个年纪的气势。这种气势的名字叫不可忽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翻话,拆开来,每一个环节也是极为普通的环节,可难能可贵的是,一般人在面对上位者的敷衍时几乎都是不知所措或是逆来顺受,很少有人据理力争。要么就是错过了最佳的争取时间,要么就是不知如何争取。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她将抽有的东西都安排的妥帖而不失理。
北堂皇帝失算了,在一开始扯东扯西,以为南容后会主动提出协理治水的方案,他就能反驳。可南容后没有主动提起,他以为是南容后并不计较此事,便又扯了好一会的费话,最终将重点以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介时就算南容后真有本事帮北堂做出成就,北堂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忽略她的付出。北堂皇帝失算在,他的轻描淡写却是南容后一直等待的纰漏。
是啊,这一刻,北堂皇帝才明白过来,一开始的不主动,为的就是等他的主动,南容后是真不简单。
死一般寂静的殿堂,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因为南容后这次直指的就是北堂皇,不是任何一个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