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帮你把鞋子脱了
唐轻挽捏着鼻子,跑到窗边把窗户打开,满脸的不认同。
“张大哥,你把窗户关这么严实,屋里的异味散不出去,对嫂子的病情会很不利!”
“是吗?”张大海哪里懂这些,不自觉望向余则信,毕竟医生才是这屋里,说话最有权威的人。
余则信轻点头,边放下药箱边说,“房间的空气污浊的确对病人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张大海反应很快,麻溜的把尿桶提了出去,房门大开,可是屋里的气味浓重,消散了许久,才消散了出去。
余则信先是帮柳枝把脉,然后做了些简单的检查,才出声强调,“这个病我是治不好的,只能开些药给她调理,能助她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张大海点头,“我知道。”
他早就知道宫颈癌是治不好的,而且柳枝已经到了晚期,所以他不会强人所难,余则信这么帮他,他已经很感激了。
余则信开了些药,不过药材他没带过来,只能让张大海继续跟他们去山麓村取药回来。
记着余则信说的,病人的房间要保持空气流通,张大海这次没有锁门,只拐出了巷子,拜托一户人家的大婶帮忙照看柳枝。
张大海对柳枝那么上心,唐轻挽很是感动!
说这地方民风纯朴也好,说张大海心善也好,总之他还年轻,柳枝得了这个病,足以拖垮整个家,他依旧对她不离不弃,这在唐轻挽生活的地方,是很少见到的。
看着这个眉间带着淡淡忧愁,笑起来又总是憨厚傻气的大哥,他一定承受了很多压力吧!
“张大哥,你的父母都不在家吗?”
为了照顾妻子,孩子只能放在山麓村,那他的父母呢?
唐轻挽突然想到,他的孩子为什么不交给父母,而是送到了柳枝的娘家?刚刚也没有看见他们呢!
“柳枝刚嫁进来那年,我爹和我娘因为滑坡摔的太狠,都已经去了,现在家里还有一个奶奶,腿残疾了,每天只能在床上躺着。”
张大海很平静,说的就像无关紧要的事,唐轻挽却知道,这只怕是因为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他已经麻木了。
这么凄惨的家庭状况,他却能坚持这么久,如果是她,她会不会疯尚且不知道,不过抱怨总会是有的。
那么,张大海呢?
“张大哥,你会不会觉得命运很不公平?就不曾抱怨过,没有过怨言吗?”
唐轻挽好奇,他是如何还能笑的出来的。
“起初受到的打击还挺大,不过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总归要自己受着,他们一个是我奶奶,一个是我媳妇,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能放下她们。”
不管他累不累,还能承受多久,她们总归,是他此生的责任。
难以想象,平凡无奇的张大海竟然能说出这番话,受到震撼的不仅是唐轻挽,还有余则信。
就如张大海所说,他们已经过了任性胡闹的年龄,他们还有属于自己的责任!
就像余则信,来到这地方,他的责任就是救死扶伤,而唐轻挽,虽然她为了中医哥哥而来,但是她也有她的责任,那便是教书育人。
唐轻挽看向余则信,他们能不能像张大海和柳枝一样,谱写成一段平平淡淡的恋情呢?
就算很平凡,只要有她有他,这样就好!
每个人活的都像蝼蚁,为了生存匆匆忙碌着,说不定哪天,死神就会向身边珍视的某人伸出魔手,等到发现的时候,也就只能后悔,没能趁那人活着的时候,多看他几眼。
而她的中医哥哥,她天天见、天天念,总觉得如何看,都不会够。
唐轻挽一眼不眨的盯着余则信,直盯得余则信耳根子发烫,却还要强装不知道,故作淡定的走路。
坑坑洼洼的小路,突然出现了缺口,余则信稳稳的走过,视线小心的扫向唐轻挽,果然,这家伙一脚踩到了缺口里!
纵然余则信已经伸手相扶,再加上出声提醒,奈何唐轻挽根本就不在状态,鞋子直接卡了进去。
张大海慌张的去帮唐轻挽拔脚,一个药箱突然飘到了他的眼前。
“麻烦你拿一下药箱。”
“哦。”等张大海意识过来,药箱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眼前的唐轻挽双手扶住余则信的肩膀,余则信试着拉了好几次,她的脚都没能出来,因为被崴了脚,余则信每一次使力,她都疼的嗷嗷直叫。
余则信挫败的收回手,“我先帮你把鞋子脱了。”
“哦。”
唐轻挽的心里窃喜,这次是脱鞋,下次是不是该轮到脱衣服了?
果然拿下中医哥哥,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下一步她可要好好计划一下,是买票上车呢?还是上车补票呢?
如果不小心怀了小豆丁,他们就可以奉子成婚了!这样的话,她的婚姻就会顺顺畅畅,可以少走好多弯路呢!
但是好像又太不矜持了,也不知中医哥哥会不会嫌弃她。
不行!这地方太落后了,如果他们有了孩子,这里也不是养胎的好地方,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呢!至于生小豆丁的事情,还是等中医哥哥支医结束,她支教结束吧!
到时候回家,那么远的路,万一又遇上个滑坡之类的,她不能带着娃娃冒险!
余则信不知道,在他帮唐轻挽解开鞋带的功夫,她已经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如果知道了,恐怕就会相信,当初她在医院,第一次找他要号码的借口其实是真的了。
那是她病情初愈,从周连十那里得知以后不用再复诊了,当时的唐轻挽,心里其实在滴血。
别人都会因为病情好转而欣喜,她却因为不能再见中医哥哥而悲伤,黯然神伤了许久,唐轻挽决定,她要在医院的大厅等等他的中医哥哥。
那天还是雷雨天,唐轻挽还抱怨,为什么她每次去医院都是暴雨天,这难道是老天给她的考验吗?
看来她见中医哥哥的心情,真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唐轻挽在医院的大厅等到晚上,才看见余则信从电梯口出来。
唐轻挽知道以后他们见面的可能性很小了,最大的遗憾是,她还不知道中医哥哥的联系方式呢!
余则信见到唐轻挽,还以为她又是哪里不懂了,想要问他,毕竟之前唐轻挽抓药,漏抓了好几次,还有时候药性和服用方法不知道,周连十说的她听不懂,都是让他解释的。
出于对病人负责的态度,余则信停住脚步问她,“你怎么了?”
“我……”事到临头,唐轻挽壮了半天的胆,竟然全没了,沉默了很久,才道:“你能不能把手机号码留给我?遇到不懂的我也好问你。”
唐轻挽的沉默,余则信很耐心的等着,可是听了她的要求,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你这次抓的药和上次一样,应该没有不懂的,而且你现在已经康复了。”
医生当然可以给病人留下号码,以备病人不时之需,只不过他这个医生不一样,还是个实习生。
而唐轻挽这个病人也不一样,她已经前后缠着他要了很多次联系方式,理由更是千奇百怪,再加上她经常一脸花痴的看着他,让他不得不提防。
虽然唐轻挽早就有被拒绝的觉悟,但是事情真的发生,她发现心里的失落,竟然一分都没有减少。
这有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唐轻挽勉强笑笑,说出已经揣摩不知多少遍的理由,“其实我是一个小说作者,最近需要写一些中医药方面的东西,所以我想问问你。”
哪知余则信的脸色,因为她的这番话变得更加难看!
“我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帮你写那些无聊的小说。”
他心里已经认定,唐轻挽就是那种无聊了爱发花痴的女人,为了得到他的联系方式,真的是什么谎言都愿意用。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唐轻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眼睛酸涩的厉害,却只能看着他走。
外面的雨下的还很大,他停住了脚步,一直等在大门口,唐轻挽才猜到,他应该忘记带伞了。
不管他怎么说她,她依旧舍不得他,努力吸了吸鼻子,把眼角的委屈全部吸干,唐轻挽拿起雨伞欢快的跑了过去。
余则信只觉得头顶的视线一暗,顺着撑伞的小手看下去,就见唐轻挽笑的一脸灿烂,“雨下的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余则信对唐轻挽拒绝:“不用了。”然后大步冲进了出租车。
唐轻挽只知道,又被拒绝,她很伤心很伤心,而余则信却知道,天气阴沉沉的,很闷,而她的笑太绚烂,在暴雨天,晃的他眼睛生疼生疼,直疼了好多天!
若是他以为,唐轻挽这样就会轻易放弃,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唐轻挽的不放弃,才有了后来,余则信经常在中医院校门口被拦截,然后被她要走了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