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见到他
拖把又在湿吻我!我的初吻啊,都被这不知深浅的救援犬夺去了!
睁眼时已经大天大亮,不知夜里何时雨就驻了。我该一夜不睡的才对——等我醒悟时已经为时已晚。
简单吃些早餐,依旧带着迷茫的眼、拖着迷惑的心去熟悉周边环境,双脚却不自觉的往某个方向走去。
要生存就还得先换钱;要换钱就要勤跑当铺;不想被当铺发现是假货,就要多找几家,不能可一家坑——容易被发现送官府——万一被送到包黑子那里我就百口莫辩,以后电视剧就又多一桩悬案!
客栈所在的区域叫东市,东京城中一处平民的热闹所在——大富大贵的人是不会来的。昨日晚上路过的州桥则是比较大的“夜市”。
街角一处聚些人,原是大户人家要举家迁走,几个本地家的小厮和丫鬟不跟去打发出来,主人家倒也慈善,应允再卖京城人家。
果然大户人家,各个下人也有些气质,穿着也比平头百姓还略整齐些。等我又转一圈取衣服回来这几个丫鬟小厮还在,看热闹的人却散了。
据说主人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肯卖的。
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姑娘看着好顺眼,穿着青色襦裙,干净利落,身材匀称,面相和善。
在我悄悄打量她的时候,她竟笑盈盈提醒我鞋子踩在水坑里了。
该死,这布鞋不防水,还当自己穿运动鞋呢。
当下就觉得和她蛮有缘。
一个穿着周正的中年胖管家把自己堆在一把红木椅子里,说起话来嘴向一侧歪,露出一粒金牙,一条腿横搭在另一条腿上,手中捏几张纸。他说10两,一文不少。
我允了,管家不耐烦挥挥手,递一张纸过来,是卖身契。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夫人出来和这女孩儿依依不舍了一番。
那中年胖子见夫人出来,霍地就窜起来,跟在夫人后面点头哈腰,我低头看看我的胖拖把,都比那胖子更像狗。
我对那夫人张口就说道:“母亲本是富贵人家,嫁与父亲后去年双亲染病相继身亡,变卖家产来此投奔亲属。一时还未打探到住处,小婢子又跟人跑了,遂买婢子照顾我周全。”
我这一日把这辈子说谎话的次数都用光了吧?圣诞老人会不会不送给我礼物了呢?
那妇人听我孤身一人变放心似的,对着眼前的女孩儿说:“也好也好,少的人欺负你。”
这叫小月的丫鬟也泪涟涟,几句后便随我离开。我是真不愿意看这场面,而且我也快没银子了。
我问小月为何要离开这一家,搬家也不是不可以带走下人的。事出有因我也才能放心。
小月说,因大老爷家有乡亲曾搬家带下人一起走,哪知到南方水土不服,好几个下人连日只能躺在床上不说,还要找大夫给看病。看好了花的银子也够再买一个了,看不好还要搭上打发的钱。
我是听明白了。原来都是为自己荷包打算了,还充什么善人。这眼泪都是不值钱的。
刚想和她说点什么,因还不太适应绣花鞋,又踩在一个石子上,“诶呦”一声差点跌倒。小月连忙扶住我,我感激的脱口而出一句“谢谢!” 。
小月也不松手了,自己的包袱挂在肩上,两手臂一前一后扶在我的胳膊上。
小月听我说谢谢却愣了下,转而笑盈盈的说“小娘子怎的和婢子客气起来?”
是啊,我是她主人啊!但是我可不习惯这样对待别人,毕竟在福利院里的孤儿都是特别懂事,习惯小心翼翼的照顾别人,也懂得感恩。
我正侧脸对小月微笑,思量该如何回她这句时,一个磁性魅力的声音闯入我的听力系统。
“小娘子真是好教养,可是待小月当姐妹般,小月日后有福气了!”说话的就是昨日在我脑海里卡碟那个年轻账房。
我猜,今晚又要卡碟了。
见他,我竟然不自觉的就笑下,屏蔽掉当前自己无奈的处境。
现在他就站在我们面前一米左右的地方:目测身高一米八加,身材匀称略略偏瘦,英气的脸正气凛然,棱角分明,两抹剑眉,双眼深邃,薄薄的双眼皮,鼻梁坚挺,厚度适中却性感的双唇,微微笑时还有浅浅的酒窝;即使不笑的时候嘴角也上扬似的。
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身着湖青色丝绸长衫,白色衣领从上而下整齐的服帖在前胸,腰间一抹巴掌宽的暗花纹腰带,手握一把竹骨扇子,正微笑地看着我。
通体用玉树临风气质非凡来形容一点不为过,不比昨日在账房后面只看张脸。
他此时正向我拱手问好。
“柳公子万福!”小月行礼道,继而说:“公子快别打趣,哪有主人家和婢子做姐妹的道理?小娘子心地好,做婢子的也不得僭越。”
小月的话拉回有点愣神的我。
“你好——”我伸出右手想握手,自觉不对顺手轻拍在小月的手臂上,场面好尴尬:“面善!”
这柳公子稍稍愣下,继而笑起来:“鄙人姓柳,字檀,名云溪,没向小娘子自我介绍是在下的不是,敢问娘子如何称呼?看小娘子姐妹般对待小月,定是心地善良之人。”
说着他将扇子放在前胸,微微弯腰探头。他的一举一止都带着优雅从容,每个动作都能恰到好处。
我赶紧微笑回应:“父亲姓蔚迟。”手脚却不知该放哪里,只好双手抱着衣服端端地立在那。
还没时间反应该如何回答,便说我知道的一切:周妈妈说我被检回来的时候,身上一块金锁片,上面刻着“蔚迟淼”三字,还有我的生辰:七月十五。
在福利院我叫党淼淼,从未提起自己的真姓。只知自己辗转过三个福利院,才到周妈妈的怀抱。
再想起来些,竟然有些惘然。回到现实,免不了有些无奈和沮丧,淡淡愁云即刻爬上眉头。
小月忙道:“小娘子湿了鞋,容我们去换换。”柳公子微笑侧身让路说“再会”。
“柳公子是个好人呢”小月扶着我轻声说道。
我会心笑笑,小月竟然脸红。少女的心思啊!
我又何尝不知那淡淡的思绪萦绕的感觉?
想回头看时,却没有勇气。
回到客栈换个稍大的房间。小月一看就是调教的利利落落的丫鬟,干起活来不用叮嘱任何。
小月帮我把新衣穿好,惊讶于我的内衣,只好敷衍说双亲从西洋带回来的。
又找些漂亮戒指耳环一类,包小小一手绢,让小月去当铺当掉,也试试她的忠诚,毕竟这些都够给她赎几次身了。
不多时,小月便携银子笑吟吟的回来,走路平稳却不失速度。小月递过银子道“足足伍拾俩呢”。
真真不是小数目。
“小娘子……”
我打断小月道“你我年岁相仿,我二十三,你多大?”
“小月十九!”她甜甜地说。
“日后你便称我姐姐,我又是孤身一人,有你这样姐妹相伴也是种福气。”我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物,转头对她笑着说着。
“是,姐姐!”小月上前帮我一起叠好衣服,迟疑下小月继续说:“看姐姐是念过书的人,小月这名字是原来的老爷给取的,我本不喜欢这名字,姐姐可否给我换个名字?”
我正把剩余的“金银首饰”用白色浴巾包裹住,她在我身后为我整理刚刚微微褶皱的床铺。
我停手笑了,的确我念过书,取名字并不在行,转头脱口到“怕是你不喜这取名字的人吧,名字不过代号而已。”
小月却有些惘然,直起身子眼神呆呆的:“嗯,原来的冯老爷想收我做小,我不从就总是被欺负…”
说着眼泪却掉下来:“趁搬家的机会我便说要出来,夫人也不愿老爷再纳偏房就放我出来。”
小月顿顿道:“我双亲早早就卖了我,家就在东面十里的小杨庄上,回去也不当我人看,不回也罢。”
“哦,那你本姓什么呢?”
“我姓刘…”
我想起来小杨庄的刘老实,会不会是一家呢?
“刘…那我就给你取名叫茵茵吧,绿草如茵的茵,怎么样?”我转过身对着她说道,顺手把包好的首饰放到麻袋里。
她顺从的点点头,“都听小娘子的!”
“我叫蔚迟淼,以后你就叫我淼淼吧,淼淼是我小名。”我轻轻拉起这丫头的手。
茵茵笑道:“规矩还是得有的,叫你姐姐都已经不合礼数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抽回双手。
我和她之间隔着的是千年的距离。一切慢慢来吧!
下午和茵茵去集市买些必需品,再就是打听合适的房子。在西市转几圈也没见合适可租的,察觉到应是我们寻的方向不对时,天已将黑。
街上,陆续看到几家铺子插着白底红边的旗子,都有个大大的“柳”字。
那字,耀眼而暖心。
那年轻的账房——柳云溪——想来不简单。
也许相遇也就只能是相遇。我也不便向茵茵打听,而茵茵又是极守规矩的,从不多说无用的事。
因回来的晚些,酒楼的灯火召唤着我,有茵茵在自然我也不必太紧张,我也该适应这里的一切才是。
进到这家何记酒楼就有小二来招呼。
我们就在天井里,顺着楼梯往上看去,二楼虽然有人来人往,却不见坐下来吃饭的人,再细细看——二楼都是隔间。
何记的伙计比我见过的都更讲究些。衣服都是统一的不说,单看伙计们的一举一动也是更懂规矩的。
虽已入夜,酒楼里进进出出却热闹异常——天井里已经不见空桌,好多人却不为餐饮,像是在谈买卖一般。
我有些疑惑。
“这叫鬼市”,茵茵靠近我小声说“这里交易好些见不得日光的玩意儿,有的以次充好,有的来路不明……”
这倒是很有趣,就好像现在的“黑市”。
我想多看几眼周边的人们,小月却只低头看着我们自己的桌子,当我目光和一个正打算交货的男子对上时,他那像是有些不悦的眼神,吓得我也和小月一样。
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方?!
匆匆吃了饭赶紧出来。这里面该不是我们来的。
酒楼外面的街上此时也聚集很多卖家,各色奇奇怪怪的玩意,不用摊位,稍大的就放在地上,稍小的就拿在手里、揣在怀里。
完全不像日里叫卖那种,多是私下里商量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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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环境是1016年北宋年间,有许多环境背景需要交代,细节也较多,慢慢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