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火升级
当太阳闪亮亮地高挂在天空时，韩思敏大义凛然地走进了顾言奇的办公室，还带着一股杀气。可当她进去后又有了几秒的犹豫，她知道总裁的办公室应该很大，可是顾言奇的办公室不仅大，而且空。一眼望去，只有一张红木的办公桌，一条真皮的椅子，和一株盆栽。
“林柯，你不是说去吃饭了吗？”正在拉窗帘的顾言奇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到思敏后又继续把窗帘拉下来，“你来干嘛？”
“有你这么对员工的吗？我那么虔诚地和你握手，你却视而不见。”韩思敏将心中的怨气一吐而快。
“有员工这么对上司的吗？”顾言奇看着她，眉毛一挑，反问道。
思敏没有理他，“我早上没在大家面前说你已经是够理智的了。”
“请你出去。”顾言奇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要。”同样一字一顿。
闻言，顾言奇回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我叫保安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公司没有一条规则规定员工不能进入总裁办公室。”
“好，那你自便。”顾言奇再次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去，然后向外走去。明晃晃的阳光直刺思敏的眼睛，害得她睁不开眼，等她转身想要追上顾言奇时，却无意瞥见桌上的手机。她偷瞄了门外一眼，又盯着那个手机，心里萌生一个邪恶的念头。
“顾言奇，就让你知道惹本小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于是，她心怀鬼胎地拿起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哼着小曲回到了销售部。
顾言奇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摸了摸口袋，发觉自己没带手机，于是他又折回到公司里。他走进办公室，看了看桌上，一堆文件，没有手机，他又翻了翻柜子，还是一无所获。正当他摸着额头思考时，脑子里蹦出三个字，韩思敏。
一定是她。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位韩思敏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十分深刻。
他坐回位置上，拨通马强的电话，简洁明了地说道，“叫韩思敏来我办公室。带上该带的东西。”
马强被弄得一头雾水，顾总从来都没有打过电话给他，尤其还是用公司的电话，糊涂之外他还有点小欣喜。
“好的。”他毕恭毕敬地回复道，并且严格遵守上级的指令。挂掉电话后，他来到韩思敏的位置旁，说道，“总裁找你。”然后又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记得带上该带的东西。”
周围的同事听到这句话立刻扫来齐刷刷的目光，马强那挤成两条缝的眼睛更增添了那句话的猥琐程度。
“什么东西啊？”丁媛凑过来问道。
韩思敏头一次十分耐心地解释道，“没有。是我的简历而已。”
“啊哦，我还以为有八卦呢！”
“工作去吧。”韩思敏冲着她一笑，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坐着电梯，再次来到最顶层，心情竟莫名开朗不少。
“咚咚。”她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
韩思敏推门进去，轻快地走到办公桌前面。她望着坐着的顾言奇，眼神狡黠，面露笑容，语气俏皮，“顾总找我什么事？”
“手机。”顾言奇说话向来如此，能省的主语谓语都省了，如果不是作为那个和他对话的人，韩思敏估计也会怀疑他是在练发音。
“你说什么？”她不慌不忙的，毕竟这次是他有求于她。
男人顿了一会儿，说道，“我的手机。”
“哦，你是说这个吗？”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语气随意，“我不小心在路上捡到的，原来是大ＢＯＳＳ你的啊？”
“给我。”男人那双深渊一般的黑色瞳仁紧紧地锁住对面的女人，带着不容许别人靠近的狠厉。
就在两人对峙之间，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喷嚏声，成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谁？”顾言奇冷言说道。
一个面色清秀的女生挪着小步走进来，从她攥紧的拳头足以看出她的紧张，“顾总，你好，我是赵苏。前段时间你和格致事务所谈合作，是因为我生病了安格他才失约的，我希望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很优秀，不和他合作也许会是你的损失。”
韩思敏内心一怔，往事的片段在她脑里一闪而过。这个女生让她看到曾经自己的缩影，她也有过犯傻的时候，只是到最后才发现都是徒劳而已。
不过，也许她比自己幸运。
韩思敏瞟了一眼坐在真皮沙椅上的男人，平静地说道，像是在完成一笔交易，“你答应她，我就把手机还你。”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先是无缘无故向顾言奇找茬，又是多此一举替别人出头，但是，她豁出去了。
不出片刻，男人便开口说道，“好。”
顾言奇的同意干脆地让她有点疑虑，但她还是把手机放到桌上，清冷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脸上，她说道，“说到做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第一天的工作就这么结束了，韩思敏拖到晚上七点才准备离开，因为她一个下午都无法克制地陷入对某人的回忆里，导致的结果就是——一事无成。
等电梯的空隙，她翻出手机的通讯录，里面多了七个新号码，马主任，丁媛，罗蕾，张耀文，张一栋，王怡雯，还有顾言奇。都是在她大脑失控的那段时间存进去的。她按住顾言奇那一栏，看着屏幕弹出是否删除的讯息，左边是“×”，右边是“√”，食指刚滑向右边的时候，电梯门倏地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和一个陌生的人。
她瞄了一眼顾言奇，放下手机，然后低头走进去，没有说话。
“你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林柯主动开口问道，他从来没见过她。像她这般气质清冽的女人，如果出现在公司，应该会是一场骚动的。
“新来的。”顾言奇替韩思敏回答道，林柯一下子明白，看着两人，问道，“你们已经认识了？”
“不太友善的认识。”她冷笑一声，瞥了一眼顾言奇。
“你好，我是林柯。”林柯伸出手，脸上带着官方式的笑容。
“韩思敏。”韩思敏也伸出手，眉目含笑，含沙射影地说道，“有礼貌的人都会这么做的，是吧，顾总。”
顾言奇平静的脸依旧是云淡风轻，但是迷雾般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笃定，而后，电梯里响起他冷清的声音，“以后都不许你坐电梯上下班。”
“……你开玩笑吧。”韩思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我工作时间不开玩笑。”
“爬十二楼会死人的。”
“我们的员工都是有医保的。”
“靠。我……”
“咳咳。”林柯打断她的话，提醒道。一旦是顾言奇说过的话，很少有不兑现的时候，她要是再和顾言奇杠下去，后果只会更惨。同时，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言奇，今天的他似乎有点反常。不过后来的故事让他意识到，当时的他对这位韩思敏还不够了解。
“叮咚。”电梯门打开，韩思敏不服输，留下一句不依不饶的话，“那就谢谢顾总给我锻炼的机会了。”
她走后，林柯这才扭过身站在顾言奇的跟前，“韩思敏惹到你了？”他从来不是会主动找人麻烦的人。
“你说呢？”答案很显然。
“她是韩家的千金，你注意点分寸。”
“我知道。”顾言奇长腿一迈，走出电梯。林柯在背后默默凝望着他，欲言又止。自从两年前的那件事后，他们持续三分钟以上的对话永远和工作有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变得和原来一样。
＊＊＊
“回来了？”思敏才刚打开门，就听到自家父亲审问的语气，韩东旭坐在沙发上，眼神深邃地看着报纸，“第一天没惹什么事吧？”
“谨遵父命，不敢有违。”
“说好了不过问工作的事情，”许友君瞪了一眼沙发上的丈夫，又看着宝贝女儿，“同事相处地还好吧？”
“恩，还好。”每次提及别人，韩思敏的态度就一下子沉入谷底。
许友君连忙笑笑说道，“不说这些了，吃过晚饭了没有？”
韩思敏点点头，直往楼上走。
二十秒后，她就横躺在偌大的床上，全身心放松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她又凭直觉摸出包里的手机，屏幕发散出来的亮光印在她的脸上，她的瞳孔里反射出顾言奇的名字和一连串的数字。二话不说，她把他拖进了黑名单里。
“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你会知道我……”是艾琳的电话。
“喂。”她迅速接通电话，并坐了起来。
“新工作怎么样啊？”艾琳清亮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还行。”她简单明了地回答道，口气却有几分哀怨，了解她如艾琳，显然察觉到了。
“我正好准备好了一桶爆米花，你有什么疑难杂症就放心说吧，陈神医包治百病。”艾琳拿了一个爆米花塞进嘴里，发出‘克次－克次’的响声。
韩思敏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窗前，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缓缓开口道，“我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恩……”艾琳静静地在另一头听着。
然后，韩思敏同学就发表了整整十分钟她对顾言奇深恶痛绝的行为的强烈不满的演说，感情充沛，抑扬顿挫，最后以一句“你说我是不是被鬼魔附体了？”结尾。
陈艾琳全程心满意足地吃着爆米花，能让心如止水的韩思敏大小姐动怒，她并不觉得是坏事，反而，她对那个人心悦诚服。“这么听来，像是那个叫……嘶……顾言奇什么的激发出你的阴暗面了，讲真的，他真不让你坐电梯啊？”
韩思敏保持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陈艾琳忍不住笑了出口，她几乎能想象到韩思敏现在的面部表情。
“不许笑。”韩思敏警告道。
“我，我，不笑了，真的。”艾琳捂着肚子强憋着。
“你还在笑。”
“好吧，思敏，我真的忍不住。”
“损友呐！”
“哈哈哈……”陈艾琳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言归正传，“思敏，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呢？我知道你天生自带一套与世隔绝的免疫体制，但是，你不觉得这就跟练七伤拳是一个道理么，伤人先伤己？你说的那个丁媛个性就挺好的，如果你要抗战顾言奇，总得有联盟吧。”
“我想过，只是……”只是前几次的经历太过惨烈，她害怕再一次被别人伤害。
“不会的。”艾琳像是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你这一次再遇人不淑，我就冲过去把她碎尸万段，顺便把她那两颗虎牙拔掉。”
韩思敏成功被她逗笑，“做梦吧你。而且我不会再和顾言奇作对的，我答应了我爸，要好好干的。”
“我也收回让你和他抗战的言论。”陈艾琳花痴地笑笑，“这个顾言奇长得还是……蛮帅的嘛！他才只有二十六岁诶！”
“你在做什么？”韩思敏明知故问地问道。
“我坐在电脑前忍不住嘛！本人也这么帅么？”陈艾琳持续犯花痴中……
“一般吧。”韩思敏含糊地应了一声，尽管她不得不承认顾言奇真地很帅。
“我已经在帮你搜索他的兴趣爱好了，韩同学，如果你做不到讨好他，至少别戳到他的死穴。”
闻言，韩思敏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我不和你说了，你慢慢找。我去练瑜伽了。”
“你要记得看啊！”
“知道了。拜拜。”
“拜拜。”
过了半小时，陈艾琳整理出一份顾言奇的资料，然后把文档发给了韩思敏。之后，她又打开人才市场网找工作，她肘部支着桌子，托着腮，一脸踌躇的样子，鼠标在某某外企上久久停留着，而桌上却摊着杂志社的招聘报纸。
“现实还是梦想，ｔｈｉｓ ｉｓ ａ ｑｕｅｓｔｉｏｎ。”
＊＊＊
连着做了一个星期高强度，高频率，高海拔的走楼梯运动后，韩思敏终于妥协了。比起放下尊严去讨好那个顾言奇，一天爬三四回１２楼真的更加折磨，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她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腿软了。而且，她还得编理由和丁媛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坐电梯。
——简直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于是一大早，她就守在电梯旁等顾言奇，手里还提着他最爱的星巴克浓缩黑咖啡——如果艾琳的情报没错的话。不一会儿，顾言奇就来了。
“早啊，老板。”韩思敏上前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笑容美好，然而身后的电梯铃却意外地响了。顾言奇没有理会她，就径直走进电梯里。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被逐渐并拢的电梯门遮住视线的顾言奇。
搭腔失败。看来还得走一段时间的楼梯了。她刚走向楼梯的时候，身后的林柯突然叫住了她，“韩思敏。”
“啊？”韩思敏转过身，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尴尬神色，“是你……什么事？”
“今天我无聊，陪你一起吧。”
“额……好吧……”
差不多走到六楼的时候，韩思敏就累得气喘吁吁了，林柯看着她用手当扇子的样子，咧着一边的嘴角坏笑着。此时的他，没有了那种森然的气势，像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韩思敏也没了之前客气的样子，只是一起走了六楼楼梯，他俩就好像建立起六年的革命友谊一样。
“笑屁啊！”
林柯愣了一下，继而笑出声，“想不到你也会说脏话啊！”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说完，韩思敏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继续走了。”
“如果你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和言奇说。”林柯跟在她身后，缓缓说道。
“不用。”她扭过头，“我自己可以。”
林柯一笑，“独立。不错。”
“你们是朋友吗？还只是同事的关系？”韩思敏乍然问道。
林柯看着她，问道，“你觉得呢？”
“老是喜欢反问别人，应该是好朋友吧。”韩思敏无所谓地回答道。
“嗯哼。”林柯耸耸肩。
“好了，是隐私就不问了。”韩思敏没有深入追问，而是继续向上爬。林柯望着她的背影，有种强烈的直觉——她的到来，会改变很多事情。
韩思敏一鼓作气走到２５楼，既然下定决心了，就得速战速决，不然，她又会后悔的。
“老板，你要喝咖啡吗？”
“老板，你工作一早上辛苦了，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老板，咱们就不能商量一下，走楼梯的事吗？我觉得非常影响同事们的工作。”
“老板……”
韩思敏嘴也不停地在顾言奇身边唠叨着，然而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个多小时后，她终于受不了了。
“行了，顾言奇。你老摆着架子不累吗？”她双手一摊，眉毛微微皱起。顾言奇抬头瞥了她一眼，张口回答道，“不累。”
“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讲话吗？”韩思敏有些泄气了，这可是她第一次服软，顾言奇就不能给她个面子么！
“不能。”
“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会。”
“你那么不爽我可以把我开了呀！”这是气话，绝对是气话。
顾言奇停顿了几秒，说道，“女人就是麻烦。”虽然多了些字，可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你烦我是女人干脆把我送到泰国去啊！”其实，韩思敏只是顺口接了一句，没想到顾言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在结束了长达三十秒的心里咒骂后，韩思敏摆出一张笑脸，又开始奉承他了。“老板，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尽量不那么女人，只要你喜欢。”
“这些应该不是你的工作吧。”
“我这是预备工作，预备工作。”
“现在已经九点了。你可以走了。”
“好吧。”韩思敏无可奈何地垂着脑袋离开办公室，然后从２５楼走到１２楼。看来妈妈买给她的高跟鞋是无用武之地了，韩思敏在心里默默惋惜道。
“昨天让你联系的客户约好时间了吗？”罗蕾踩着那双十公分的高跟鞋，来到思敏身边。她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不禁感慨，这个公司难搞的人怎么那么多，自己才刚坐下来没休息几秒呢。
“今晚六点。”她核对了一下桌上贴着的便笺，回答罗蕾道。
“马主任让你今天和我一起去。”罗蕾表面看上去十分镇定，内心却一万个不情愿。
韩思敏点点头，“要带什么？”
“人。”罗蕾吐出一个字，然后昂首离开。
罗蕾走后，韩思敏心疼地捶着自己的小腿，自言自语地说着，“真是辛苦你们了。”
丁媛朝她这边瞄了一眼，看她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就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塔罗牌，“思敏，我来给你算上一卦吧。”
“你还会这个？”韩思敏惊奇地看着她。
“当然。”她洗好塔罗牌，然后说道，“抽一张。”
“诺。”韩思敏把自己抽出的牌给丁媛，用着期待的眼神望着她，“怎么样？”
“啊哦。”丁媛的脸色僵住，“大凶，你近日最好别出门。”
“还真是很准，我最近超级倒霉的。”
丁媛盯着手中的塔罗牌，继续说道，“水能破之。”
“啊？”
“我猜测应该是水能解除你的霉运，洗澡吗？”
“我天天洗啊。”
“或许是喝水。”
思敏被丁媛真切的神情打动，“好了啦，不要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吧。你快回去，等会被马主任看见又要被批了。”
“好吧，我回去慢慢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