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缩写的WH
翌日傍晚，司机驾着车在酒吧门口停下，顾言奇推开车门下去，站在一旁，绅士地请韩思敏出来。她今天只穿了一条无袖小黑裙，晚上骤降的温度让她不自觉地环住手臂。顾言奇见状，主动把西服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谢谢！”韩思敏小声地说道，而后两人一起并肩往酒吧里面走去。顾言奇选了一个较为安静的位置坐下，韩思敏四处张望着，然后问道，“见客户怎么来酒吧啊？”
“见面地点，是根据客户的喜好来定的。盛大的吴总，年轻气盛，酒吧才对他的胃口。”
“哦。”韩思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去点杯喝的，你要吗？”
“不用。”
“嗯。”韩思敏把顾言奇的外套放在一旁，酒吧里开了暖气，已经暖和很多了。她走向吧台，点了一杯柠檬水，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小姐，今天有免费的冰淇淋，要尝一个吗？”酒保主动向韩思敏搭讪道。美丽是世界性的通行证，尤其是对男人来说。他们对美丽的女人向来殷勤。
韩思敏微笑地点点头，“有芒果口味的吗？”
酒保停下手中调制的鸡尾酒，移步到另一侧，三下五除二就把冰淇淋做好了，然后递给韩思敏，“小姐，你的冰淇淋。”
韩思敏无言接过冰淇淋，舔了一口。
“咳咳，大家晚上好，我是驻唱阿昊。”台上熟悉的声音穿过韩思敏的耳朵，她循着声源望去，正好与他对视。是他，韩思敏全身颤了一下，不知是因为眼中的人，还是因为手中的冰淇淋。
“今天，是我来到Ｚ市打拼最开心的一天。我曾经辜负过一个我很爱的女孩，当我发觉这个事实时，她已经离开我了。我来到这里两年，一直都没有遇见过她，不过，今天，我看见她了，一点都没有变，还是最爱吃芒果味的冰淇淋。”他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我有点小私心，这首她曾经最喜欢听的歌，我想唱给她听。岁月可以改变很多，这一首简单的歌，却从来没有变过。我爱你……小敏。”
酒吧里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和掌声淹没了韩思敏的思绪，她是试想过与他在街角重逢的场景，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子。
“这世界 很复杂
混淆我想说的话
我不懂 太复杂的玩法
什么样的礼物
能够永远记得住
让幸福别走得太仓促
……
写一首简单的歌
让你的心情快乐
爱情就像一条河
难免会碰到波折
……
我爱你是唯一的倾诉”
从前的回忆渐渐地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二十二岁，二十一岁，二十岁，十九岁，十八岁，十七岁，十六岁……曾经她喜欢和他坐在草坪上，她躺在他的肩上，听他给她唱这首歌。
“喂，大学了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随便你啊。”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女生娇嗔道，“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当然想。但是我成绩比你好太多了。”男生耸耸肩。
“所以你要像偶像剧里拍得一样，故意不写一道大题或者故意写错，为了和我在一起啊。”
“你就是这些偶像剧看多了成绩才赶不上来的。”文昊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而且，就算我这么做也不一定会有预想的效果的。”
“你就是不在乎我。”
“我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韩思敏手里的冰淇淋渐渐融化，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你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不相信了。
文昊。
顾言奇望着不远处发呆的韩思敏，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他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语气温和，“跟我走。”
思敏才回过神来，“去哪啊？”
“这里太吵了。”
“可是客户还没来。”
“你觉得谈到一半被打断好，还是换个地点好？”
韩思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交代清楚，“他是我前男友。”
“知道。还是你想留下来？”
她看了一眼文昊，然后说道，“走吧。”
在等待司机的时候，顾言奇破天荒地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今天是你生日？”
明知故问的家伙，韩思敏一脸鄙视的神情，重重地点头。
“你下班了。”
“啊？”她惊讶地看着顾言奇，“我没听错吧。”
话音刚落，司机就到了。“上车。”
“你刚不是说我下班了嘛！出尔反尔。”韩思敏瞪了他一眼。
“送你回家。”
“……哦。”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嘛！
“思敏。”刚打算钻进车里的韩思敏停下了动作，文昊走到她身边，瞅了一眼顾言奇，然后把她拉到一边。
“他是你男朋友？”他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点怒意。
“不是。”
文昊的脸色终于舒缓下来，刚刚他看见那个男人拉走她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空吃个饭吗？”
“我们已经过去了。”思敏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文昊拉住她，语气急切，“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你想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她甩开他，“不要总是到失去了才懂得回去珍惜。”
文昊一愣。
“当初是你让另一个女人告知我被甩了的消息，当初是你让我亲眼目睹另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站在你身边的场景，当初是你亲手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现在，你又来告诉我，说你后悔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傻傻的天真的女孩，以为前任来复合就感动地稀里糊涂的。文昊，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的感情了，我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了。”
他抱住眼前的女人，“你说你放下了，刚刚为什么会流泪。思敏，我知道你很骄傲，所以，让我来做那个主动的人。”
“我会流泪，是因为我删不掉那些回忆，不是因为还爱你。”
文昊渐渐松开怀里的人，好听的声音里带着非常明显的悲伤，他轻轻地，近乎绝望地问道，“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思敏没有回答，她从他身旁绕过，钻进车里，顾言奇随后坐进车里，然后关上门，司机开着车一路向东。他侧过头看看韩思敏，此时的她，很安静，安静地有些让人无法适应，眼睛一直看着窗外。才认识短短几天，他就见识了各种不一样的她，牙尖嘴利的她，倚姣作媚的她，盛气凌人的她，古灵精怪的她，还有此刻沉静寡言的她。
只是每一个她，他都好像束手无策。
文昊的出现让思敏的生活开始了细微的不规则变化，她一边抵触再次和他见面，一边又隐隐期待着他来找自己。那天对他说的话，思敏也不知道哪几句是真，哪几句是假。如果她真的不在乎他，就不会还留着这张卡了吧。
想着，她又不自觉地拿出钱包里的校园卡，盯着右下角小小的“ＷＨ”缩写，眉头微皱。好在一角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说实话，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她还从来没见人用过这台公用电话。
“喂。”她问了一声，没有一点回应。思敏以为是外面的人打广告或者是搞传销的，义正言辞地说道，“本小姐正在忙正事，你们这些无聊的人可以消停一会吗？”然后果断地挂了电话。
“谁啊？”丁媛听到思敏不耐烦的语气，好奇地问道。
“陌生人。”
“可是那个是内部专线啊。”
此时此刻，另一头黑脸的顾言奇很生气，他只是想要对她突然冒出来的前男友事件表示慰问，结果还被她挂了。
“啊？谁那么无聊啊！”思敏很不屑地问道。
“那部只有ＢＯＳＳ能打来。”张一栋露出一排大白牙，嘚瑟地笑笑。
韩思敏脸色一变，立刻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底气不足地问道，“怎么打回去啊？”
“按１。”
于是她硬着头皮打了回去。“阿尼哈塞哟，顾总，顾ｂｏｓｓ，顾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刚刚，那是意外，绝对是意外。”
“策划怎么样了？”
思敏抚了抚头，“额，别提了，毫无头绪。”
“下个月月中要交给我，抓紧时间。”
“啊……”
“还有什么事？”
思敏犹豫了半天，推搡地说道，“我遇到瓶颈了。”
“哦。”
“什么‘哦’啊，”思敏在心里诽谤，然后温柔地说，“你能不能发个善心帮个小忙啊？”
“不可以。”对方回绝地很坚定。
“为什么？”
“没空。”
“那等你有空啊。我……”还没等思敏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顾言奇，你还能不能再幼稚一点。她愤懑地把电话放下，把卡随手扔回包里，拿起策划书继续不知所措。
“ｐｓｉ－ｐｓｉ－”丁媛悄悄给思敏打暗号，示意她看手机。原来是她发了一条短信来——午饭后带你去个好地方？
思敏思考了一会儿，反正她坐着也干不出什么事，还是跟丁媛出去散散心吧。
于是，她摆了一个“ＯＫ”的手势。
不过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丁媛说的好地方就是那天和文昊重逢的酒吧。她止步在酒吧门口，“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这酒吧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进去就知道了，我每个星期都会来，一栋和怡雯也很喜欢这里，悄悄告诉你，里面的驻唱长得很帅声音也巨好听，我们都叫他阿昊。”
思敏心一颤，想走的决心更加强烈。
“不过他每个周五都是休班的，你今天怕是听不到他唱歌了。”
“休班？”
“他一直在找一个女生，他的所有歌也都是为那个女生唱的。他说和那个女生有个周五之约，只要周五那天他能不凭借任何渠道和她偶遇，她就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肯说出她的名字吧。”丁媛侃侃而谈，面前的思敏清冽的眼神蓦地拢上一层氤氲，“你知道他这样多少年了？”
“一年多了吧。”丁媛说道，“你也觉得很浪漫吧，真羡慕那个女生，如果有个男人愿意为我这么做，我一定点头答应了。”
“就算他做了再对不起你的事？”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轻易原谅的。”思敏抿了抿嘴，抬头望了一眼酒吧的招牌——继而说道，“进去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