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来自少年的挑战卡
这一句话瞬间激怒了所有物理系团队的师兄，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有的怒骂，有的甚至纶着袖子就要上去打。
她漠然旁观，江老师和教授亦是如此。
除了少年班里的少年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物理系参加竞赛的代表们更不清楚了。教授和江老师不打算管，亦或是根本管不了。
那个唯一能够阻止这场硝烟的少年还坐在那里，安静地翻着手中的书页，对这场闹剧一般的吵架视若无睹，任其发展；她更是管不了，也无力去管。
那只漂亮的蝴蝶什么时候会煽动翅膀，它身边的空气系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产生怎样幅度的气流，而这股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怎样相应的变化和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他系统如何的极大变化，都不是其他人能控制的。
能够控制的，只有他。
眼看场面就要一触即发，这时候，他微微侧目过来，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颤，对着她漠然的眼，唇角勾出一抹浅浅动人的笑，薄唇无声地吐出几个词。
——求我。
她眯了眯眼，安静地看着师兄们纷纷离开了位置，离那帮同样站起来依旧在挑衅的少年越走越近。
墙上的时钟还在滴滴嗒嗒地走，江老师和教授的脸也越来越紧绷；除了那两波就要打起来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紧紧地看着他，像是在等着Ｋｉｎｇ的判决。
他则是抬着眸，黑葡萄般的泛着乌亮水泽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换句话来说，这个游戏里，真正的Ｋｉｎｇ是她，他在等她说出那两个字。
那一刻，她的选择是——
她的瞳仁外头仿佛结了一层灰蒙蒙的薄冰，紧紧地抿了抿唇，唇瓣浅浅张合，吐出两个清淡无声的字——
求你。
时钟的秒钟指向了零点，好像一切都ＧＡＭＥ ＯＶＥＲ。
他轻嗤了一声，像是对她这么快的妥协表示不屑。把手中的书本扔在了桌子上，站起身去走向战争中央。
成之阳站在物理系团队的前面，见到原本打算不管事的少年走到了少年班团队的前面，心知事情有变，伸手拦住了身后满腔怒火的队员们，低声道：“等一等，我们先听听他说些什么。”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
陆澜站在他的旁边，嘻嘻笑着看着成之阳防备的表情；周一杭冷瞥了他们一眼，抱着胸倚在一旁的墙上。
他轻声笑着，像是嘲讽，又像是讥笑着眼前的这帮惊弓之鸟，一边拿起了那一叠被周一杭扔在讲台上的物理模拟试卷，松了松手。
雪白的哗啦啦的一张一张像水一样掉在了地上。
“既然你们崇尚文明和素质，那么我们今天就不用武力解决矛盾，”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Ｕ盘，朝成之阳扔了过去，“这里面有所有竞赛题型的一个题库，题库里一共有三十二万六千八百零九十二道题。”
成之阳接过Ｕ盘，仿佛是接过了一张来自少年班的挑战卡。
“怎么说？”
周一杭习惯性地掏出了口袋里的烟，抽了一根出来，“你们随机选择题型和原理，题目数量和参加人数的数量也由你们来定，由我们来定时间。”
锦生接口道：“意思就是我们一起来比一场。先决条件是这个难度系数为５的题库，而且我们少年班向你们团队保证，我们没有看过里面的任何一道题。”
两队像是在下一盘棋，少年班布好了规则和棋盘，礼让了对手一子，表面上看起来风度翩翩，实则暗藏杀机。
成之阳看向那个领头的少年。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她身上，微微一笑。
“这只是个游戏，怎么，不敢接？”
成之阳没有犹豫地把Ｕ盘插入了一旁教授所用手提电脑的ＵＳＢ接口，其他师兄也没有犹豫。因为这关乎物理系团队的颜面，和他们作为成年人代表的颜面。
她的瞳孔像是被暴露在了灼热刺眼的阳光下，微微一缩。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放肆又张扬。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她敏锐地察觉到，师兄们在渐渐地步入这群少年所设下的陷阱。可是那个少年就站在那一头，带着戏谑又嘲讽的眼神。她只能坐在原地，等待Ｋｉｎｇ的宣判，否则，只怕会给团队带去新的麻烦。
她有预感，恐怕这次少年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淘汰物理系团队这么简单，他们肯定有一个更大的目的。
因为时间是少年班所定，一切进行到凌晨一点才能结束。但是师兄们看到那个题库里所列举的数万道题，那样的难度系数让他们纷纷瞠目结舌。
他们不敢耽误时间，由成之阳与副队长带头，迅速筛选了其中难易不一的题和题型，另一个师兄开始手写列出试卷。
之前那个比较关心她的师兄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的团队此刻面临着难处，又想到那个被他们冷落的师妹才是整个团队里的核心人物，便一边拿捏着措辞，转了身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陆澜察觉到了他们的举动，皱了皱眉，对着他低声说道：“老大，题库里的题型的难度系数虽高，可我们尚且还没淌过沈轻罗的底……”
他安静地听着，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唇瓣，眼神紧紧地盯着她，神思浅浅晃荡，带着几分旖旎情迷。
“老大？”
陆澜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锦生看着他，有些纳闷地问一旁的顾檀，“哎，老大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表现得令人捉摸不透。难不成是……做课题做呆了？”
顾檀沉默的眼神在那两个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又瞥了一眼还在一旁抽着烟，看着成之阳他们拉题型的周一杭，好半天，才缓缓开口。
“他离成年就差最后一层了。”
“什么？”
顾檀看向锦生，神色低迷又认真，嘴里轻轻吐出五个字——
“女人，和性爱。”
锦生瞪大了眼，一时之间竟被顾檀的话给噎住。
那头的他回过神来，垂目思虑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不，我们指定的时间内，她吃不消所有题目，”说着，瞥了物理系团队一眼，“就算那帮垃圾加在一起，也怕是做不过五题。”
陆澜点了点头。
“你和顾檀、锦生准备准备，他们要多少人，我们就出多少人。”
在场的少年们都是心知肚明。题目的系数过难，对方参加的人数不会少于三人，但不可能全部参加。
既然已经选择参加挑战，那么，他们会选择数量刚够一张试卷的题目数量，或者只可能多，不可能少。而他们参加比赛的人数有多少，少年班参加的人就要有多少。
少年班目前一共带上领队，也不过六个人，而物理系团队却共有十一人。也就是说，碍于少年班的人数限制，物理系团队最多只能挑小于等于六个人。那么，选择谁来参加这场私人竞赛，成了物理系内部目前的一个矛盾。
周一杭吸完了一支烟，随手一扔。他扔完烟头，俯下身，眯着眼看着成之阳选择的题目，大脑里高速运转。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细微的抽气声。
物理系团队的人都没注意到，但是现在注意力正在高度集中进行运算的周一杭却受到了干扰，眼神不耐地往后看去。
只见锦生蹲在那里，面容扭曲地捂着他的脚趾。
顾檀脸色一沉，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后，当即就把讲台上的酒精灯拿了下来，往地上一砸。
“砰！”
周一杭眼神微变，转过头去在自己的书包里翻了又翻。可心情愈焦躁，东西就愈发的难找。他几乎已经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由得低咒一声：“ＭＤ，我的医用棉签呢？”
少年班那里临时出了一点状况，原本该到达的进度稍显慢了一些。
而她在不远处听着师兄磕磕巴巴地诉说着情况，神色平静之下，脑海里却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想法。
少年班的目标进程很简单，那就是步步为营。她不知道如果这场私人比赛输了，会给物理系团队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如果赢了，那至少是有利无弊。
所以，她要破坏少年班布下的这条线中的其中几个环节。
师兄说完，试探性地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那师妹的意思是？”
“你们为主，一起坐在那里；我为辅，核心题目可以给我，但是尽量不要引起少年班的注意。”
师兄面上一喜，连连应下，道：“一会儿我会拿几个试题过来给你。”说完，就走去和其他队员参与讨论去了。
她再抬眼时，已经见到了那头锦生的情况。
顾檀用手指沾了碎片上的一点酒精，涂在锦生被烫到的地方消毒；陆澜眼疾手快地跑去了外面，大概是因为周一杭没有找到棉签，所以才出去拿了。
他则站在那里，神色沉静，一言不发。可她却莫名能感觉到，他情绪之中的一点起伏。
对于在这里年纪最小的弟弟锦生，少年班的少年们几乎是拿他在当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一点磕着烫着都没舍得让他碰着。
她垂眸了片刻，随即背着自己的帆布包，走上前去。
锦生的神色并没有初始那时来得扭曲了，只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顾檀半膝跪地地蹲在他面前，动作谨慎地拔开了他脚上的人字拖，擦着伤口处的烟灰。
她最先走入的，是周一杭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