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宫门
陶叶嘉惯来爱跟着卢夫人出诊。又更何况她对这神秘叵测的翼善家中充满好奇？
因而这些日子，翼善常能见到陶叶嘉来往。一来二去陶叶嘉也算是和翼善相熟了。也似乎侧面知道了一些他与滕夫人为何会住在这偏院的缘故。
大抵也不过是因为滕夫人和禁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陶叶嘉不过只是一想，也就猜到了一二。
前几日徐直来过，他昨日便得了一件得体的曳撒。拿到时就想让陶叶嘉看看，不过陶叶嘉要等到今日才能过来。
他便等到了今天才穿上。
这还是第一回，陶叶嘉发现翼善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年纪小。大约是之前过于宽大的服装承托地才让他看着颇为瘦弱。
得体的衣裳让他瞧着稍稍有了六七岁小孩的模样。
更何况翼善生得眉清目秀的，倒有几分后世最是青睐的少年气的雏形。少有男生在这般小的年岁就生得如此出众的。
如今这衣服当真是再衬合他不过了。
“这是新做了衣服？”看着少年难得小骄傲的样子，陶叶嘉便如他意，走到他面前提了一句这曳撒。
这近了才看得出来，这衣服的功底有多难得。远远瞧着不过是件素色松柏绿的圆领衫罢了，这会才看得出这衣衫上笔走游龙一般灵动无双的暗银绣纹。
少年露出矜持的笑容，左半面颊露出一个浅浅梨涡：“嗯，徐叔帮忙的。”
“徐叔？”陶叶嘉想了想，估计是安乐堂的哪位老内侍。只是还是有些好奇。
“嗯，宫里来的。”翼善小心地指着红墙那方，仿佛和陶叶嘉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般地小声说。
里面的滕霜看着窗外两个小孩聊得相熟，怔怔出神。
“滕夫人，您的风寒算是好了。后日，我也就不用再来出诊了。您身子弱，多加注意就是。”卢宜淑交代着最后的一些注意，正打算离开。
却忽然被滕霜捉住了手臂。滕霜似乎也并未有什么求生之志，卢宜淑还是头一回看着滕霜这般激动地模样。
她咽了咽，几近乞求地说：“卢夫人，可愿答应我一件事？”
卢宜淑难得露出几丝惊诧，她顺势坐回了位置，也没说答不答应，只道：“夫人有什么事不成？”
“我在这里没有别的熟人了。我知道，他想让翼善回去了。我也知道，拦着阻着都没可能。我只求，只求您把我柜子里的册子带走。”
滕霜早先就有过不少考虑，如今算是当真想得通透，还是觉得让卢夫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医师，带走那份密载才是最好的。
“他，是说，翼善的父亲？”卢宜淑挑了挑眉，试探着出口。
“……嗯。”虽然不愿意承认，滕霜还是点了点头。
“那又有什么呢？您也能享福了。”猜到翼善来历不凡的卢宜淑只觉得日后滕霜的日子只是更好过才对，卢宜淑轻笑一声，有些不理解。
“翼善回宫，我……会被赐药的。必然会的！”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滕霜，她忽然无助又歇斯底里地说。
没人比她更清楚为何翼善能够生下来了。当年的堕胎药，她只能凭着阿爹传下的药王蛊挡过一劫。这一回，再不会有办法了……
听到“回宫”二字，卢宜淑身形微颤。她强压下了心底的恐惧，正打算要拒绝。却对上了滕霜那双明亮又充满了决绝之情的眸子。
她终究还是没能压下自己的同情之心，点了头。
滕霜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朝卢宜淑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些听。
卢宜淑慌慌张张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看着陶叶嘉和翼善正在一同玩耍。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扎到肉里都没有感觉一般。
“元娘，我们先回去吧。”她尽力缓和语气，如平常那般说到。
“好。”陶叶嘉没有发现什么奇异的地方，应承一声，又扭过头去和翼善说，“那之后你再来赵府胡同找我玩就好了。”
翼善点了点头，面庞隐在树梢的阴影之中，看不分明神色。只是能感受到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悦。
“别这样啊，你以后来赵府胡同就是了。”如若是真的以后想要见她，来赵府胡同找就好了，陶叶嘉倒是不懂得翼善的情绪。
初初遇见的玩伴，总是与他人有几分不同的。更何况是翼善一个也许此生，都不会再有知己之人？
这回往胡家走的倒是十足的快。陶叶嘉好奇地望向分明能看出几分紧张的卢宜淑。不得不说自己的师傅在掩藏情绪一道上，当真有所欠缺就是。
才拐进胡家的门，卢宜淑便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帛书。陶叶嘉好奇地仰着脸看着，卢宜淑将一册薄薄的书页递给她，细细嘱托：“万万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那给书的手还微微颤抖着。
毕竟不算是真正的幼稚小孩，陶叶嘉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只是当真不了解这其中有何机密，懵懵懂懂地看向卢宜淑。
看着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卢宜淑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种烫手的东西，最好是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才靠谱些。
“往后，你就不用来我这边了。我是教不了你什么了，你跟着老胡学就好。”卢宜淑闭上眼睛，似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
只消让别人忘了她与自己的牵连，这往后便是东窗事发，也不会牵连到陶叶嘉的身上了。
没有察觉到其中深意的陶叶嘉点点头，到底还是能明白卢宜淑是为了她着想。更何况本来也说让她过些时候去和胡医师学些深的东西。
大抵不过是为了这册书提前了些许？
如此想倒也没错，卢宜淑深知那一册帛书的重要性，也不愿把陶叶嘉牵连进来。若是能叫人忘了两人的联系，再叫陶叶嘉好好的藏起那册书，这件事也就算是埋到土里了。
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危险的可能，也不能留下。
卢宜淑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牵着陶叶终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走的陶叶嘉的背影，暗暗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