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另有其人
洛如是只笑得弯了弯眼眸，把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几支荷叶上。
“嬷嬷找我来是为了何事？”
“少爷想让姑娘晚点搬到西苑去。”
“为何？”
“西苑那边的情况姑娘也是知道的，少爷不想委屈了姑娘，打算修整一番。”
“好，我知道了。”
“姑娘有想对少爷说的，奴婢可以捎给少爷。”
“没有，我了解他，也自是知道他虽答应了我，断断不会轻易同意的。”
“也好，姑娘有什么话别放在心里，可以亲自告诉少爷。”
“好，我明白的，多谢嬷嬷苦心。”
……
两个人话完，常嬷嬷走后，洛如是又躺下睡了起来，再醒了时，天已经擦了黑，晚上的冷气重，饶儿给她又系了一张薄薄的粉蓝色印纹披风。
与曲锦一道吃了饭，两人坐在谁上亭子里说话，湖面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雾气，亭上点的灯黄澄澄地亮着，昏昏暗暗的照得亭子里不清楚。
曲锦问她：“可有觉得冷，要不回屋里吧？”
“不冷，再待一会儿罢，屋里太闷，回去就想睡觉。”
“这段时间常嬷嬷可有给你找教习你礼仪女工的嬷嬷？”
“找了。”
“哦？学得如何？”
“不如何，像和尚念经似的，聒噪得我头疼。换了两三个，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干脆不让找了，让常嬷嬷有时间亲自教我。”
话完，洛如是去看曲锦脸上的表情，生怕他生气，昏暗的烛火光里，她似乎看在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看完她心里才舒了一口气，绷着的肉软软的松下来，眼睛也眯了眯，身子一歪，半个身子倚在了曲锦身上，头搭在他的肩头。
曲锦扶了扶她，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又伸出一只手帮她拢拢她身上的衣物。
“常嬷嬷教你也好，我只怕她管的事太多，顾不上你，早知道我便不让她给你找嬷嬷了。”
“没关系，常嬷嬷疼我，总会空出一些时间的。”
“如是，在府里呆着，可有觉得无趣？”
“有一些，但是你在府里，我觉得还好，每日能跟你说说话，倒也知足。”
曲锦启唇，又合上，心疼她这般忍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静默着。
曲锦看着身后湖里的雾水被风吹得一会儿浓一会儿厚，又听见肩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笑得眉眼都弯了弯。
“又睡了，真不知你天天哪来那么多的睡意。”
曲锦径自喃喃道，把她轻轻抱进怀里，起身朝着她的院子走去。
洛如是无意识的把头偎依在曲锦温热的胸口，路的两旁都被下人点上了烛火，都被白色的灯罩盖着，宛如一颗颗被摘下来的月亮，一路延展，一下消失在路的尽头。
曲锦抱着她，悠悠散散地走着，走了很久，今夜这条路格外甬长。他想，如果他的父母还健在，他没有肩负仇恨，她的父亲离世那日什么都未给过他。
他一直做着简单的生意，挣一些散银，哪怕洛如是无人愿意娶，他无人愿意嫁，他们俩一直这样，也是极好的。
曲锦不知，多年之后，这条路竟成了午夜梦回，他最牵绊的地方。
洛如是不知梦到了什么，笑着梦呓“曲锦，曲锦你看。”
曲锦停下脚步，笑着问她：“看什么？”
但是怀里的人儿久久没有回答，曲锦叹口气，是他痴傻了，竟和一个梦魇之人一般见识。
“少爷。”
饶儿提着灯寻了过来，看着曲锦正抱着洛如是，忙虚虚行了个礼，提着灯在前面引路。
路上又遇到急急寻来的十六，还没等他开口，便被曲锦神色给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等他把洛如是安顿好之后，才出来，带着十六步履匆匆的去了书房。
此时的曲锦全然没了那副儒雅的样子，眼神也冷下了许多，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沉稳，屋里的人气息被压得沉沉的，很肃穆。
“可是那边查出什么了？”
“是。”
“你说完。”
“是。前些日子陈锦棠他们已经查出来了夫人老爷的死，并非普通的马车受惊，意外坠崖之祸……”
“那些我都知道，是谁？”
“魏御史。”
“砰。”
曲锦握在手中的茶杯被他一下握碎在手心里，碎片掉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响声。
曲锦的手上被扎的血珠直汩汩的往外冒，他把手移到桌子上，其他人低着头没了声响。
十六瞟着眼珠子，余光里看到曲锦静静的看着从手上流下来的血珠子落到桌子上，掉进铺了一桌的茶水渍里，一瞬被染得腥红。
屋里静极了，曲锦流的血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成了夜色中全部的主调，一声声，缓慢而又低沉，听得人心疼而又惊悚。
谁都不敢开口劝阻，过了好一会儿，曲锦竟闷闷的发出了笑声，似凉薄似凄冷，更似满腔被压制的恨。
“怕不是魏太尉，是肖皇后吧。”
“是。”
京九一个人接了曲锦的话，十六偷偷戳京九的肋骨，心里暗骂他是个呆子，爷心情不好，还乱接话，他不怕他心里一个不爽迁怒于他自己。
京九瞪了十六一眼，显然是不领情的，又径自从自己最里面的衣袍上扯断一块布递与曲锦。
曲锦接过，一点点的缠在自己手上，仿佛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不经意的开口道：“既如此，那便把如是的账一起算上，让他们一块儿还回来。”
另一间房里，洛如是睁开了眼，直愣愣的瞅着，但是屋里已被两个丫鬟吹了灯，漆黑一片，什么都瞅不到。
其实被曲锦抱起来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但是她不想睁开眼，想被曲锦一直抱着。
他的怀抱温温热热的，跟他人一样，让她一沾就上瘾。
今夜不知怎么回事，她的心总是有些不平静，她翻了翻身，还是没有睡意，到了子时才算沉沉睡去，也不过睡了四五个时辰外边天就露了白。
饶儿推门的时候不小心吵醒了洛如是，她动了动眼珠，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