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予你一支蔷薇，你替我用它染红了半边云霞。
郭天霖躺在床铺，抬头看到了天际的火。它燃烧到了边界，那么远、那么美。然而那背光的树叶苍朗郎落下，一片又一片，缓慢而又没有色彩。
漆黑的落叶和那渐红的远景交融相映。楼道里和楼下，总有些窸窣的人声嘈杂，他不知道这落叶他能看到什么时候，或许在走之前，它就会彻底死去了吧。
天气尚好，飞机偶在在云中划过一道白色的痕迹，在那条痕迹之下，是回家的路。郭天霖有点儿耐不住了，但是他仍然不想回家。回到家后就又要一整天一整天的忙碌工作。他在这里，在医院，他能因为生病而受到向秋灵的照顾。
“像向小姐这样失忆的人不难见，但是向小姐这样估计是一时半会儿很难恢复了。您要在家里多多照看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恶化。”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那个医生带给他的一句话。
那个医生身材不错。
他同时想起了那位医生的身影。
向秋灵失忆了，但是他不知道这位身材极其性感的医生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理医生。他听说过心理医生是个里面九个心里有问题的另外一个就是个疯子，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
他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个女人是个演员，虽然三流，但终究是个演员，万一冷不丁的故意这么做，也说不定。
他不知道那个心理医生到底去哪儿找的她父亲，他不清楚。
郭天霖摸了摸兜里的东西，摸到了一部手机。他刚刚出去的时候带出去忘了拿出来放到自己身边。
“查一下前天下午和向秋灵讲话的那个女人去的病房号。”郭天霖发给了自己的保镖，他想查查那个老爷子躺在哪，想亲自过去问个究竟。至少是那个心理医生的情况也好。
过了半晌，终于有了动静。
保镖自那个监控室盗查了查那个心理医生的去往，发现就是走到尽头倒数第二间的病房，不远也不近。
郭天霖让他回来守着自己的屋子，自己换了身衣服，干净整洁。他要去会一会这个心理医生的父亲。一来是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二来是走走遛遛。毕竟这么些天没个活动，自己总归是不好的。
况且那些日子里没个日夜的检查，麻烦。手臂还接受了不少些个针眼子，输液的时候放在那里不敢动，怕鼓包更麻烦，结果胳膊就放在那放麻了。
保镖站在他的病房门口站着，活像个门神。不过毕竟是要保护他房间里资料的安全，即使屋子里没人也不敢懈怠分毫。
郭天霖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 ，敲了敲倒数第二间的房门。
“谁啊？”
屋子里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家。
“您好。您是李医生的父亲吧？”郭天霖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光听到敲门前谈话间的京腔儿，就知道他们是一对老北京夫妻。
老北京人极讲究礼儿，这是郭天霖在谈生意的时候得到的经验。要想在他们手里得到些好处，那先得礼貌的让他们感到舒坦。
“我是李医生病人的表哥。”他极其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包括之前撒的那个谎。
“我是。这是我老伴儿。您来这儿有什么事吗？”李老先生点了点头，他身上披了一件单衣，他的夫人坐在床边给他削着苹果。
“你好啊小伙子。”她的夫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夫人好。其实是这样一回事儿。我上回在这儿遇到李医生了，听说您老人家病了，想过来给您打个招呼。”他似乎脑子里还有着什么烂俗话，“我表妹多受您女儿的照顾了。”他似乎是真的很真诚。
“嗨，我女儿给你表妹看病是天经地义的，没那些个。没事儿的，啊。”老人家似乎真的是洒脱，没那么些个老人家的尊卑架子。
“这么晚了，小伙子你还在这里没回去啊。我是老了，过来给我先生陪个床。这个死老头子，一个人呆不住。”那个老夫人把眼镜往下拉了拉，稍微挤眉想看清楚那个人长的样子。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嘲讽了一下现如今的单身的人儿。
“哦，我胃病来的，住院。”郭天霖脸上的笑容真的是花完了他今年所有的笑脸。他没有穿医院的病服，只是拿了几件旧衬衫。不过这衣服拿回去估计得按柳妈的规矩给烧了。
“胃病这么严重啊，那儿有把椅子，坐，坐！”老爷子真的是找急忙慌得指了个地方，赶紧让那个男人坐下。没办法，谁让都是病了。
郭天霖坐在床尾边儿上，他觉得这对夫妻不像是雇来的演员，似乎是真实的很，还有些老顽童的样子。有些羡慕。
如果，哪怕，自己的父母能像他们那样该有多好。郭天霖有些很大的遗憾。
“话说回来，小伙子，你妹妹怎么来我姑娘那儿看病啊，说句难听的，找我姑娘来看病的，多半儿是心里面……”说着话，那个老夫人使了个眼神，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明白是什么个意思。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说出来，意会就好，意会就好。
其实也不是觉得他们有什么特殊，只是因为还是老人家，多半儿是觉得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新鲜，到了的现在居然还能看心病咯！
是啊，以前顶多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那些个道士总是装神弄鬼，给现如今的很多老人家带来了心理阴影。
“我表妹三年前出了些意外，失忆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三年前的那件事儿了。”郭天霖觉得似乎能从这两老口子套些什么话儿来，就索性赔笑和他么多说几句。
“你表妹，是不是被绑架之后，现在整天哭丧着脸，净做些噩梦之类的？”她问道。
“正是。”他从柳妈那儿念叨道听来的，说是这个向秋灵总是做些个噩梦，不做还好，一做起噩梦来可不得了。要么就是以泪洗面哭着醒来的，要么就是尖叫着惊醒。“您是怎么知道的？”他处处留心。
“我们家老头子耐不住寂寞哦，每次我姑娘回家，老是问东问西。我姑娘下班儿回来，本来就是挺累的人了，谁想到我们家老头子整天个碎嘴子。”老夫人用下巴指了一下那个老爷子。还一脸嫌弃的别过了头，那个老爷子也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
“后来啊，索性我们家姑娘就把每天的病人给我们讲，让我们能图个故事听。”老夫人削着苹果，把苹果切了一小块下来，喂给了身边别过头去的老爷子。
“哎对了，你们家妹妹到现在好些了吗？听我们姑娘说她这个是心病，可不好治了。”老夫人关心的问道。
的确，这位心理医师不仅是身材好，那么性感，自己的医术也了得。
“没有，还那样，不过现在就是不提，一提起来头就疼。”郭天霖想起来了那天的夜晚，那个叫做向秋灵的姑娘头痛欲裂，撕扯着声音，再也不想回忆那个夜晚。
似乎真的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不让她回忆起来。
“哎，心病，慢慢来吧，你也别急。”老夫人把苹果又切了一块喂给那个老爷子。
“来，输液了。”护士戴着口罩，来到了这个三个人的屋子，难得热闹一小会儿。
“得，那您先输着，我就回去忙了。”郭天霖站起身来，看着那个护士将针头扎入那个老爷子的手背。
“忙什么啊？这么晚了。”老爷子不明白，这都住院了，还忙什么。
“工作。”郭天霖笑着回答。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得多注意休息，你瞅瞅，这都住院了还忙工作，早点休息吧。”老爷子叹了口气。
“哎，好。”郭天霖使劲挤出来了这最后一丝笑容。
真的，作为这个男人，他能在酒桌上的笑容全在这里用完了。他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老人家。老人家也多少是的弱点之一。他其实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尤其是在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两个老人家都觉得，这个男人有些杠劲儿。不是对他们，而是对他“妹妹”这件事情上，就是那种单纯的，像是哥哥对妹妹那种近乎要求妹妹透明公开的，那种极致的控制欲。
就算笑的再好，那种眼神总是不会变的。他们也有兄弟姐妹，也有小辈。走过的路多了，见识的，也就多了。
郭天霖的那种如狼般凶狠的眼神，再藏也是会露出来一二的，还有那近乎极致的控制欲。但是对老人家的那种温存，他们也感受得到。
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那个保镖还站在门口。保镖看到郭天霖回到这里，主动打开了那个病房的门。
郭天霖的身体还不是特别好，还是有些虚弱。虽然走到屋子里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就是有些疲惫。他不知道这三年里面，那个失忆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但是同时，他也不知道，那个失忆的姑娘，到底是因为什么心病而久久不愿意回忆起来呢？是因为把妹妹推向死亡的懊悔？还是出于对那个悲惨事实的恐惧？
他都不知道。他只有等待，等待那个女人解开心结，估计那时，妹妹死亡的真相才能真正的解开。
向秋灵，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