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援非
张依也被她逗乐，笑道“下次等你们老师上腮腺手术的时候带你去手术室那边。”
想象跟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她讪讪笑笑，也不知道怎么挽回这种丢人场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大夫，来晚了来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推门进来的是个矮胖的男人，因为他比缓缓矮，缓缓在他颌面部瞧了一圈也没看出端倪。
“没事，赶紧坐上来吧”
慕尧把牙椅旁的扶手拉开让病人躺下，打开一个治疗盒取出里面的围裙利索为他系好。
椅子放倒后慕尧才看到这人下颏起了一个有鸡蛋黄那么大的肿块。
主诉肿物长了有一年，无痛感，没有增大趋势。
这人是慕尧来医院之前就诊的病人，当时因为后面排了十来个人，所以王安让他拍了b超后约到了今天。
瞅了眼他的片子，颏下偏右及右颌下去有多发低回声结节，形态规则，边界清晰，皮髓质分界清晰，2.6x0.9cm。
这肿物也是够大的了。
王安让张依为慕尧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病人左侧，王安先是拿紫药水确定了开口位置，随后给表皮消毒，王安一伸手，张依递上来利多卡因，准备好纱布块，打了一个粉瘤包。
王安一边带手套一边说：“像颌面部这种肿物局麻就可以了，开口位置选在隐蔽的部位。”
慕尧点点头。
无菌布铺开挡住病人颌面部，只暴露出来手术区域。
王安给缓缓递过来干纱布块，嘱咐她只要负责擦血，清理手术野就行。
慕尧坐在旁边无端的又紧张起来。
尖锐的刀片上在手柄上，王安轻轻的划开皮肤表层。
细小的血珠点点滴滴从皮下冒出来，慕尧拿着干纱布在王安停手的时候立刻擦干净。
表皮开了一点，王安反手拿着刀柄，一点一点又把切口倒着挑开。
出血量明显比前面多了一丢丢，好在慕尧是个‘壮士’不晕血不晕针。
表皮划开后，王安放下手术刀，对于结缔组织进行钝性分离。
下方分离的比较顺畅，到了肿物上方的时候，王安用止血钳撑开组织，教慕尧拿着手术刀以往上挑的方式割开那段组织。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拿着手术刀在一个大活人身上手术。
冰冷的刀柄隔着手套握在手里触感并不真实，甚至有一些滑。
左手拿着纱布块，右手拿着手术刀，肿物在病人右方，这个位置她操作起来也很不顺手。
挑了五六下就是划不开，慕尧心里顿时着急慌了。
一个呼吸间后背整个湿透了。
她紧张到连气都换不上，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她的手臂开始抽筋不停的发抖。
王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划不开？？没事没事，拿剪刀剪开。”
张依没有带手套，器械在王安那边，想要换剪子意味着她的手要横过病人身体，这在无菌操作中是大忌。
王安见她不动，立刻明白过来，手里把止血钳撤出来，接过慕尧手里的手术刀，又递了剪子过去。
重新分离那块组织，用止血钳撑起来教慕尧剪开。
剪子好用多了，她倒是一次性成功。
肿物分离出来一半后的确是个蛋黄状物体。病人反复在问结束了吗结束了吗？看得出来也是很紧张。
王安打趣道：“这东西切了，你回家称称看能少几两。”
深层出血量很大，慕尧手上的纱布块已经换了十多块了。
眼见出血量又淹没了手术野，慕尧抬手往上一擦。
薄膜裹着的脓肿喷涌而出，瞬间破裂的张力导致黄色的脓液喷飚到王安手上。
没有任何声音，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
王安快速放下止血钳，手里纱布忙往上垫。
张依速度更快，盘里立刻多了一个小山丘样的纱布堆。
原本沉静下来的心猛的揪在一起，眼见着深黄色脓液喷涌而出，王安换了一块又一块纱布擦都擦不及。她手里拿着半举着的纱布块显得无所适从。
根据无瘤原则，肿物应该整块切除，尽量保持其完整性，
可是因为刚才她那一擦，肿物破了！
脓液播散在了整个手术野中，这是不是大忌她不知道，能感受到的是后背肌肉痉挛在一起抽的她痛到背过气。
王安毕竟经验丰富，用了八块纱布块吸干净脓液后问病人“你是不是以前反复发炎过？”
病人轻嗯了一声
王安继续道“反复发炎过的肿物包膜会特别脆弱，手术中容易破裂。”
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病人听还是说给慕尧听，但慕尧打从心眼里感激王安。
王安用纱布块紧密遮盖住肿物，张依利索的带上手套更换了所有术中器械，王安和慕尧也一并更换了手套。
肿物破裂了，分离起来就不如有张力时容易。王安上了全部的止血钳夹着薄膜，一点点钝性分离开整个囊肿。
因为手术中脓液感染了周围组织，慕尧抽了三管生理盐水彻底清理了手术区域。
缝合时用的简短缝合，王安还特意同慕尧讲了皮肤对齐要点。
手术全程也就四十分钟，切口在下颏靠里很是隐蔽。切下来的东西送去做了病理检验，病人再三感谢王安医术高超后满意离开。
手术做完王安开了号，接诊新的病人，张依忙忙碌碌打着下手，只有她一个人恍恍惚惚内心无法平静。
王安并没有点评这台手术，张依也没总结，慕尧不知道是因为她真的没做错还是他们并不想说她。
囊肿破裂的确是因为她抬手擦血那一下，可是王安也说了因为反复发炎会导致包膜极容易破裂，甚至于有可能包膜本身就已经破了，但这话到底是真实原因还是王安在开解病人与她，她并不清楚。
双鱼座的敏感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比别人敏感，比别人容易多想。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这双手。
动手能力差她自己一直都知道，从小端饭什么的她都做不好。
七岁端洗脚水时滑倒，一盆热水从胳膊上浇了下来马上被送进医院。
十岁吃牛肉面端碗时，一碗热汤又从胳膊上浇了下来，再次被送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