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哑巴

我将那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才发现那是一张相当粗糙的地图。我这人叫我看古董，我在行，但叫我看地图——我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就不错了。我只草草地扫了一眼，将那地图递给了牛犇。

牛犇瞄了那地图一眼，皱起了眉头，一边将地图递给虎爷，一边跟虎爷说道：“这地图应该是标的那个哑巴的地址。从这上面看，他住在半山腰。”

我听得一愣。这种穷乡僻壤，交通本来不方便，能进来的物资就少，哪怕住在村子里，都未必方便，那人竟然还住到半山腰上去了？

虎爷没有接地图，只朝着牛犇点了点头，道：“你带路。”

本来之前我们还想找个宽敞的地方将车调个顺序，这下好了，不用调换了。牛犇上了车，立刻一踩油门，直往压根就没有路的山上开。

这一种颠过来，直颠得我胃都快要吐出来了。最后牛犇终于将车停要了半山腰的一栋非常破旧的土房子面前。

这种山里土地不值钱，一般情况下这里的房子虽然不高，但占地都广，可是这间破土房子却刷新了我的看法，这房子真的很小，几乎就跟乡下修的土地庙大不了多少。

筑墙的泥土和石块因为雨水的冲刷，已经歪了，用几根手臂粗的树干给撑着。顶上一半盖着老旧的黑瓦，一半盖着茅草。我甚至怀疑那里面到底能不能住人。

不过这房子前面的地面倒是平整宽敞，一看就是人为整理过，还种上了红薯。

等大家都下了车，猫子才在虎爷的示意下前去敲了敲门。

大概是因为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来这里，猫子敲了老半天门之后里面才回了一句：“谁啊？”

听那音色，应该是个女人，年纪还不小。

我们谁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猫子仍然继续敲着门。门里的人大概是被吵得不耐烦了，高喊了几句“来了”，接着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门才出“吱吱”的声音，摇摇欲坠地开了。

开门的果然是一个女人，大约五六十来岁，身子骨非常键朗，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青灰色衣服，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我们后立刻警戒地闪着寒光。

“你们找谁？”

这一次虎爷没用上我们，而是很干练地走到那位老妇人的面前，非常谦虚地笑了笑，问道：“大娘，请问这里是哑巴的家吗？”

一听到“哑巴”这两个字，那位老妇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变，立刻后退了一步关门。

猫子是个有眼色的人，见那妇人变了脸，立刻从旁边蹿了过来，用手挡住了门。那老妇人不甘心地又推了几把，确定自己推不过外面的这几个人，这才冷着脸回答道：“我不知道什么哑巴，你们快走。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这明摆着是说的假话，我们自然不信，就在我们跟这老妇人对峙着的时候，从那屋子里又冲过来两个人。那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有三四十来岁，另一个只有十七八岁。

那三四十岁的男人一见到我们，立刻操起放在墙角边的扁担，拉开了老妇人冲了出来。

“哑巴，回来。”那老妇人急了，连忙冲着那中年男人吼了一嗓子。

我们几个一听到“哑巴”这两个字，愣了愣，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哑巴的扁担已经扫了过来。

我因为站得远，并不在被攻击的范围内，牛犇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事，但是虎爷和猫子他们两个本就离大门最近，这哑巴一冲出来，首挡其冲的就是他们俩。哑巴这一扁担扫过来，直接就扫向了虎爷的头。

眼看着这一扁担下来，就算不死也得晕，虎爷却在这个时候猛地偏了五头，那一扁担直接就贴着虎爷的脸滑了过去，一下子打在了猫子的身上。

猫子本来就人高马大，这能打在虎爷头上的一扁担，到了他这里就将将只到肩膀。

猫子即不避开，也没拦着，就任由哑巴的这一扁担直接敲了上去。

“喀喳”一声，猫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是哑巴的这根扁担却断了。

我心头一颤，这得多健壮，才能经得住这样的一击？

哑巴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拿着断掉的半截扁担站在大门口，一双腿抖得就像是筛糠一样。

那个老妇人终于在这个时候冲到了门外，狠狠地瞪了哑巴一眼，然后才将哑巴拉向身后。

“你们想干嘛？”

虽然这老妇人话说得非常利索，但从她颤抖的身体来看，她的害怕一点都不比哑巴少。反倒是屋子里探出头来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睛里闪着一层狠绝的光芒，像是一点也不怕我们。

虎爷淡淡地扫了这三个人一眼，忽然一笑，推开哑巴的娘和哑巴进了屋。

进屋的时候，那个少年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动手，不过眼珠子在猫子和我们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后，只往门旁让了让，并没有什么动作。

跟着虎爷进了屋，我才知道这屋子其实也没有从外面看起来的那么小。一进门就是堂屋，摆着一副破旧的中堂和神案，中间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后面是厨房，两旁是卧室。

由于窗户太小，整间屋子里面的光线都非常的案。

虎爷只扫了这屋子一眼，立刻摸出用白纸条扎好的一沓钱，扔到了桌上，眼睛则直直地盯着跟着我们进来的那个老妇人。

“既然你反应这么激烈，那么想必也知道了我们来这的原因。只要你肯让哑巴给我们带带路，这一万块钱就是你们的了。当然，这只是订金。等我们从山里出来，到时候会再给你们一万块。怎么样，这买卖怎么算都你都很划算吧？”

看着那一万块钱就那么躺在发黑的桌面上，我不禁有些心虚，之前我拿出一千块钱让那个二流子给我们指路，还以为是在这帮人面前露了一把脸，现在我才知道我那实在是班门弄斧，比跳梁小丑都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