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剥皮
这个誓发的不可谓不毒,李安邦满意的冲我点点头,紧张的朝外面看了一眼,见没人进来才神神秘秘的说,“你不知道,其实傻儿的比我还要大三岁,大家都以为他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疯傻,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对于儿时的记忆,我还只停留在娘温暖的怀抱和夏日老宅里的葡萄架,李安邦说,他小时候还曾经和傻儿一起玩儿过,那时候的傻儿还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能说能笑会调皮,甚至还会拿着小树枝在地上写自己的名字。可是忽然有那么一天,傻儿见了人就打,大家都说他疯了。
“有一次我爹喝醉了酒偷偷告诉我,傻儿是被吓疯的!”李安邦才说到这句,洪发叔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吓了我们两个一跳。“景同来了,”洪发叔放下随身带的药箱,过来查看了一眼安邦手上的伤口,又换了一次药,然后说,“已经没有大碍了,景同啊,你就送安邦回去吧。回家后三天内不要沾水,也别吃辣。”
我和李安邦答应着,又向洪发叔道了谢,这才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他接着说,“那时候有一户外来人家搬到镇上,夫妻两个都像是读过书的人,讲起话来文绉绉的。他们带着一个小男孩,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很少出来和大家玩儿,我也只见过一两面,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听我爹说,那个孩子的脸上有几块红色的胎记,远远看去就像,就像是多出来的血红色的眼睛!”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李安邦接着说,“一开始大家也只是对这个孩子觉得有些惋惜,如果不看那几块胎记,长的还是不错的。谁知,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个摆摊算卦的相士偶然间看了那个孩子一眼,忽然大惊失色,然后逢人就说,这个孩子命中带煞,会给镇上带来预料不到的厄运!”
一个外来户的孩子有了这样的名声,全家人在镇上的命运就全堵被改变了。当时的镇长轻信了那个相士的话,想要把那一家人从镇上赶出去。可是相士却说,“不行,只把人赶走,厄运还是会留在镇上,斩草就要除根,必须将这个孩子灵魂困在身体里,不到处游走,才会阻止灾难的发生!”
李安邦攥着拳头说,“那相士可真不是东西啊,竟然想出那么恶毒的方法来!”我问,“他不会要杀人吧?”李安邦冷笑道,“比商人还要可怕!那个相士说,要趁着那个孩子还活着的时候,用锋利的匕首在头顶划开一个口子,然后把水银顺着伤口灌进去,这样就能把他的灵魂困住!”
我不由自主的“滋儿”了一声,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顶一直向下蔓延,我甚至能听见“咯吱咯吱”,皮肤从血肉上剥离的声响。“恶毒,真是太恶毒了!就为了一件根本没影的事儿,就要对一个孩子做这样的事?”我气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李安邦冷笑着说,“更缺德的是,那个相士只是在为一个大户人家寻找八字合适的童男童女一起下葬,无意间见到了那个孩子,于是就添油加醋的撒了个大谎!”
“那后来呢?”我好奇的问,“这和傻儿有什么关系?”李安邦说,“要杀人家的孩子,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方法,人家的爹娘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两口子连夜收拾东西想要带着孩子逃跑,没想到镇长被那个相士迷了心窍,大半夜的带人把他们一家堵了个正着,就在那天夜里,对那个孩子下了手!”
一阵冷风吹来,李安邦激灵灵的打个寒颤,他停下脚步,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说,“我爹说,镇长根本不给那家人分辨的机会,把两个大人堵上嘴绑了起来,然后让人按住那个孩子,割破头顶就往里灌水银。那样做实在是太疼了,太疼了,那个孩子虽然被堵住了嘴不能叫,可仍然拼命的挣扎着……”
李安邦忽然说不下去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想象着当时的情景,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好半天他才缓过神儿说,“景同,你知道吗,水银很沉,一灌进去就顺着皮肤和雪柔之间的缝隙一路向下,加上那个孩子不停的挣扎扭动,最后,最后,竟然疼的从整张人皮中钻了出来!”
“啊!”我惊叫一声,又连忙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滚,几乎就要吐出来。李安邦说,“那些人当时的反应和你差不多,半夜被尿憋醒的傻儿被声音吸引了过去,淘气的他扒着墙头朝里面看,看到的正是那个孩子血淋淋的从自己的人皮中钻出来的样子!”
我总算明白了今天傻儿在祠堂里喊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无论是谁,亲眼目睹过那么可怕的景象,心灵多多少少都会收到伤害,更何况傻儿当时是那么小的孩子,他记住的只是鲜血淋漓的惨状。
“那后来呢,那个孩子的爹娘怎么样了?”我问。李安邦摇摇头说,“据说他娘当时就吓死了,他爹看着妻儿一夜间惨遭毒手,被松开后大叫一声冲了出去,不知所踪。”听到这里,我大胆的猜测,“安邦,你说那个带着雪貂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他是回来报仇的?”
他摇摇头说,“不太可能,你想,既然要回来报仇,也自然是找当时的镇长的家人,到你家做什么?况且就算他还活着,也和傻儿爹差不多的年纪,能有那么好的身手?”李安邦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在我一愣神儿的功夫,就见他忽然低下头,扭扭捏捏的摆弄着手指说,“其,其实我昨天昏迷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给我上药的时候,能感觉道他的手还是很细腻的,而且带着一股香味儿,就像,就像个大姑娘!”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种事儿,我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儿上,“想媳妇儿了就让你娘找媒人给你说去,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出息!”他却撇了撇嘴反驳我说,“你刚才可发过誓了,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就一辈子娶不上媳妇,我看你到时馋不馋!”
我俩笑闹着一路往家走,可还没到老宅,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门口,好奇的朝里面张望着。难道出事儿了?我心里一沉,连忙跑了过去。好不容挤进人群,不知是谁看到了我,高声喊着,“景同回来了,赶紧进去看看吧,你家这回可热闹了!”
李安邦没好气儿的嚷嚷着,“散了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挤了进去,就看见张寡妇正坐在院子当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着。大伯脸色铁青,站在一旁不说话,只有三婶儿絮絮叨叨的不知在数落着什么。
“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进屋好好说,让大家看着多不好!”我本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三婶一看见我,就把我拽了过去,喷着唾沫星子问,“景同你来评评理,这个不要脸的货竟然还想到你爷爷的灵前上香!我呸,就是下三流的窑姐儿也比她干净!先勾引你大伯,又气死你爷爷,连族长也说了,肚子里的野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三婶话锋一转,对大伯“苦口婆心”的说,“大哥啊,不是我这个做弟妹的说你,就凭咱家的家底,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找不到,非要一个别人穿过的破鞋!况且你还没把她娶进门儿呢,要养胎也去你那儿养,别在爹的灵前闹腾!”
话说回来,这事儿也是我娘想的不周到,她想着人都在老宅里,把张寡妇放在别处也没人照顾,就自作主张把她领到了这里。谁知张寡妇醒过来之后坚持要为爷爷上香,这下三婶不干了。
有血迹从厚厚的纱布里面渗了出来,张寡妇双眼含泪的模样楚楚动人,可此时此刻,却勾不起大伯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族长的话虽然只是猜测,但终究有一颗种子在大伯的心里种了下去,渐渐的生根发芽。
“洪哲,我,我……”张寡妇可怜兮兮的望着大伯,指望着他替自己撑腰,可大伯只是把她扶了起来,淡淡的说了句,“这里人多不方便,你,还是到我那儿去吧!”
围观的人已经被赶的七七八八了,张寡妇吃惊的望着大伯,咬着嘴唇小声的抽泣着。三婶儿得了意,叉着腰说,“大哥说的对,你现在还没资格站在这里!”恐怕张寡妇是头一回在大伯这里受委屈,当下一扭头跑了出去,大伯这下坐不住了,拔腿就要往外追。爹一把拉住他对我说,“景同,你去把人找回来,直接送到你大伯家,快去快回!”我答应一声追了出去,李安邦却在身后喊着,“景同,你等等我,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