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躲过一劫
颜画堂快速闪进马车内，护送的颜府家丁快速将马车围起来如临大敌。老嬷嬷不知是被这阵仗吓得还是被颜画堂一瞬间变换的眼神吓住，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她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拿了银子来替夫人来跑这一趟腿，没人说这路上还有生命危险啊。
外面的家丁好歹也是颜湛身边的得力人手，没一会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来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颜画堂。这一幕不禁让颜画堂想起了五岁那年他们全家遇刺的场景，也是这样来的毫无征兆。她最后是被娘亲死死压在身下装死才躲过这一劫的。
为什么她前一世从来就没想过这或许不是个意外，或许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的呢，就像她现在的处境，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这分明就是有人不想她进京，当年被她逃过一劫，现在是来补刀的。
颜画堂装作害怕蹲在马车内，过程中一把揪住嬷嬷的衣领将她也被迫拽倒，扼住她的脖子威胁说，“想活命就别出声。”
嬷嬷下意识就想叫，脖子上的压力陡然加大，吓的她险些晕死过去，“小，小姐饶命，不是我不是我，是太太叫我要怠慢您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秦氏？她倒是差点把这个女人给忘了，她从前就没少难为娘亲，只是娘亲大度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而且那会她还小，也不知道这里面的肮脏事。不过一个秦氏真有这么大能耐干出这种事么，恐怕未必。
颜画堂故意没有出声，嬷嬷也被她吓晕过去。外面的家丁一个不剩，刺杀她的人一定会过来验证她死没死的。
“去看看马车里的人死没死。”
颜画堂一听这声音脑袋一瞬轰鸣，她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跟她五岁那年听到的一模一样，她被娘亲死死捂住嘴，惊恐中只记住了这么一个声音。
果然没多一会车帘就被掀开，颜画堂出其不意的起身，一把夺过来人手里的刀，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摘下了他的面巾。
刺客见露了面相，越发露了狠，“兄弟们都给我上！不杀了她我们也就没法回去了。”
于是十几个蒙面刺客就对着颜画堂一人攻来，颜画堂紧紧握住刀，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善了，这么多高手，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只好拼劲全力。
每多久颜画堂就挂了彩，她犹如被激怒的小兽，一双眼快速观察这四周的路型，准备杀出一条路来逃跑。但刺客好像看穿了她的打算，发了狠的前后围困她，就在她因为无暇顾及身后而险些被劈成两半的紧要关头，一只羽箭划破长空，替她解决了困局。
楚让看见被围困的幼小身影，眼神冷若寒冰，他并没有跟着大部队走，鬼使神差的独自一人放慢脚步，没想到还真是有人胆大包天，敢在路上就对她下手。
楚让没有带人，他独自冲进战局与她并肩作战。颜画堂完全没料到楚让会在这种时候赶过来，他不是在她前面吗，按照他的脚程怎么会比她还慢。
楚让出手狠辣果决，透着杀场上磨练出来的杀气，十几个刺客很快被解决，唯独剩了刚才被颜画堂摘下面巾的那个头目。
“谁派你们来的？”
那个刺客显然很不给太子大人面子，瞅准机会就跑，只是没跑多远就被一只箭射中腿，一下扑倒在地。一队人奔马而来，为首的对着楚让十分恭敬，“莫将来迟，殿下受惊了。”
太子上马后把颜画堂也抱上来，对着来人吩咐道：“通知前面的驿站准备好伤药，那个刺客留活口给孤带回京，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颜画堂伤的不轻，却还没糊涂，要是跟太子这样明目张胆的进了驿站，全京城都要知道她跟太子纠缠不清了，这不知是多大的麻烦祸根。
“太子殿下，这样不太好吧，我还是自己找个地方住，颜家会派人来的。”
“然后再遇一回刺客吗？你就这么着急跟孤划清界限，你放心，要是谁敢多说一个字，孤就割了他的舌头。”
太子到底还是一路把她送回了京都，到颜家大门外的时候，颜家上下诚惶诚恐，但太子大人高风亮节做好事不图报，不过客气几句就推说公务繁忙回了东宫，连顿饭也没吃。
这不禁让颜律产生疑惑，太子怎么就那么巧救了颜画堂呢，救了她却没有像颜家示好的打算，难道露出什么马脚了么？
秦氏上来拉住似乎受惊不小的颜画堂，她一边喟叹，“可怜的孩子你受惊了。”一边打量着颜画堂，只见她一张小脸似粉雕玉琢一样，裹在鼠绒披风里，俏丽的似蜡雪寒梅。
颜画堂似乎被惊吓了一样，微微垂头，身子微弓。
名门庶女讲究一个仪态，无论多娇艳的容貌，仪态不好便落了下乘。秦氏微微展眉，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小丫头，也好，虽然她命大没死在路上，但这个样子拿捏起来容易。
她脸上的笑容愈灿烂，但态度却懒散了许多，“快跟伯母进去，丞相和老太太都等着你了……瞧你这手这么冷，在外头冻了许久吧”，又重声呵斥一边的丫鬟，“还不去帮小姐拿个汤婆子！”
颜画堂被她话里的威严吓得浑身一缩，秦氏看在眼里，嘴角的笑不免勾的更大。
两个人走过四季如春的抄手回廊，颜画堂朝四边望去，这里景致如初，依旧生机盎然。她的眼里带着薄薄的血色，可秦氏看不见，只觉得她西北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
这里丫鬟婆子多了，到底是自家小姐，秦氏虽不想让她比过自己生的姑娘，但也不想让她太丢份子。重重的一咳嗽，画堂垂头便没再看，两个人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到了正堂。
“这是……画堂”，颜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里冒出了光，向画堂伸出双手，召她过来。
老人双手有些发皱，可那声音里的颤抖让画堂也不由自主跟着颤抖起来，她扑进老太太怀里，轻轻叫了一声祖母，祖孙两个人便抱在了一处。
她最想要的是什么，身死之际，无非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画堂抱紧老太太，老太太摸着孙女的头，只以为她受了委屈，又想起了早死的长子，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抱着画堂的身子哭个不停。
众人连忙安慰，画堂也怕老人家哭多了伤着身子，摸着她的手安慰起来。又向一边的丞相行李，“孙女画堂，见过祖父。”与家里其它的孙子孙女不同，画堂小时候是亲自在老丞相怀里长到三岁的，论起感情，她是丞相和老太太心里头一份儿。
颜湛也有些激动，可他毕竟是丞相，没有和夫人一样哭哭啼啼，只让画堂坐下，“路上受惊了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一边的老太太道，“你前几日不是给画堂准备的礼物吗？孩子都来了，那东西呢？”
老太太瞪了眼丞相，这么多人光给了画堂，让其它姑娘怎么想？
秦氏从来都知道这老太太偏心，可孝字为先，强笑了笑，“母亲，儿媳先带着画堂下去熟悉一下，那些个姑娘还没见过画堂呢？总得让姐妹几个熟悉熟悉。”老太太点了点头，顺便又对身边的丫鬟到，“金雀，今儿起你就跟着大姑娘了。”
金雀听到这话没有任何惊愕，冲老太太下跪之后，就跟在了画堂屁股后面。
画堂看着老太太慈爱的面孔，不免心里又是一暖。秦氏却咬碎了一口牙，颜画堂是大姑娘，嫡长女，那她的姑娘是什么！颜阙都死了那么多年，颜画堂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大伯母”，画堂跟在她屁股后面，离了祖父祖母的眼，秦氏就不再刻意掩饰她的不满，画堂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颜家是她家，颜丞相和老太太是她祖父祖母，但……秦氏，她必须得死。
这个女人贪婪且愚蠢，上辈子她曾怀疑过有人给她母亲的药里下了绝育药。画堂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不是她下的，可从最直观的角度来看，母亲生不出男丁，唯一的好处指向她。
还有父母的死因……画堂垂头，经历了路上的遇刺事件，她已经开始严重怀疑颜家有问题，不然她想不出爹爹当年得罪了谁，他才名远播，官声也很好，谁会迫不及待杀他们全家呢？颜画堂心底冷笑，她会查清楚，并且一个个报复。
“坏女人！去死吧！”突然有稚童的声音传过来，画堂和秦氏条件反射的朝声音发出地看去。之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坐在墙头，正是秦氏唯一的小儿子颜领，她眉头一阵猛跳，连忙离颜画堂更远。
颜领长相白嫩，弯眉长目，看上去公然无害，可他却实打实是京都五害之一。但他又是颜家唯一的男丁，颜律对他多为容忍。阳光下画堂的皮肤有些透明，她盯着颜领，颜领也看着她，狞然一笑，从墙上将笼翻到着扣下来，里头钻出了无数条小蛇。
“不要脸的乡下女人！居然有脸让太子殿下救你，天底下只有大姐姐能配得上他！”这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来说称得上恶毒。但颜画堂却从中得到一个有利信息，颜律想要巴结太子。
画堂眼眸微眯起，颜领虽然年幼，可不代表她会任由他欺辱。蛇在草地上速度非常快，一下窜到了画堂脚边，颜领在墙上笑的张狂，等待她出丑，一边秦氏也吊起了一口气，她不敢说话，怕蛇冲她这边。
“小心！”画堂微动的脚步缩了回去，不知从哪儿跳出个年轻男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他从地上拾起了根树枝，蹒跚着将蛇都挑走，又吓的将棍子扔掉，笑着看画堂，“画堂妹妹，没事了，这些蛇都是菜蛇，无毒的。”
颜画堂眸里的冰冷褪去，装作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怎么会有蛇？我……”一边金雀忙扶着她，“大姑娘别担心，有人欺负你，找老太太做主就是。”
画堂靠在老太太腿上，原本慈祥的老人此刻抚着孙女的后背，眼里闪着锐利的光。颜湛是丞相，注定他不能总围绕着内宅里的事情，保护长子唯一遗孤的任务只能落在她身上。
老太太摸着孙女发抖的后背，目光牢牢锁紧了秦氏。
金雀自小就跟在老太太身边，本就是她信任的人，分到画堂身边就是为了指点加保护她，老太太一个眼神示意后，她便站了出来，不偏不倚的将今儿的事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
“多亏了镇国公世子，不然也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老太太听罢抚着画堂的背部，“世子人呢？”
金雀道，“世子赶了蛇之后就回了镇国公府……”便是有什么家事，老太太没有在问下去，画堂眸光微闪，镇国公世子，凤慕玄？今日所见他可却与记忆里那样张扬的性格不同。
“秦氏，还不讲那逆子带上来！”
秦氏知道老太太会发火，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孤女直接为难颜领，毕竟他是颜家的嫡子嫡孙！“老太太，领儿还年幼……”
老太太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扫下，破碎的瓷片炸开，迸裂到秦氏脸上，“怎么我这老婆子说的话不管用了吗？！”秦氏条件反射的跪下，大厅里没人敢发出声音。
虽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脾气收敛了不少，可谁都知道，在嫁给老丞相之前，这老太太可是镇西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将门虎女，早些年的气场将秦氏压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银雀，你去！”长子死后她将府中中馈交与秦氏打理，但她手中也不是没人。银雀听老太太的话之后，很快和一帮下人去拿人，不出几刻颜领就被带出来了，不过出人意料的，他身后跟着颜律，秦氏抬眼看了一下，原本吊起的一口气松下一半儿。
即使老太太偏袒长子，也无法当着颜律的面重处颜领。
“母亲”，颜律向堂上的老太太一拜，“不知这逆子做了何事惹母亲生气？”
老太太眸瞳眯起，看向秦氏的眼光越来越不善。虽然她疼爱画堂，可颜领也是她孙子，秦氏却找来颜律，这般防备她，真令人心寒。她并未说话，一边的颜领却开口了，“不就是几条菜蛇，拔了牙又没有毒汁！至于这么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