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对峙梁王
齐骞昨日至樊城赴宴，酒才方醒来，闷在马车中头有些沉重，听到侍从报路边有人，似已死去了，他本就欲吹吹冷风清醒些，便下了车。
只见路边的雪堆里确实躺了个人，从衣着来看，该是附近村民，他走近俯身将手指放于那人鼻尖，还没死，但气息虚弱。不料那人仰头，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袖。
“救我······救我······”
齐骞从微弱的声音中听出此人是女子，她下巴处的黑色污渍被雪擦去，露出白皙的面颊，手腕光洁纤细，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但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还受了伤？
齐骞脱下身上的黑狐裘披在女子身上，本想询问什么，女子却晕了过去，齐骞对侍从道：“将这女子带回项城，安置客房，找郎中医治。”
侍从听到吩咐立即上前，准备扶卫染起身，齐骞突屏退侍从，将卫染抱了起来，齐骞只见怀中的人面上黑色一半褪去，一半还留着，不禁笑了，如此拙劣的隐藏技巧。
梁国，盛都，梁王宫。
卫纯步入章储宫正殿，梁王坐于殿中大方桌正位，身后是高达屋顶的书架，中央方桌两侧，一边是两位王子，一边是两位大臣，卫纯不认识梁国朝臣，只从他们的衣服颜色判断，官职皆为一品。
此刻，仲羽在她身后轻身道：“左侧，梁太子和二王子，右侧，丞相许重之，太傅申崎。”
卫纯似乎，有仲羽在，她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
“梁王，福安。”卫纯道，行主宾之礼，双手手心向自个合实，举过额头再向下至胸前停顿，后放下双手。
太子玩味地看着卫纯，倒是个倔强的女人，宣朝都要亡了，入了梁国还要标榜自个位份等同梁王。
梁王自然心下不畅，宣朝如今已如一国，卫氏一族还以统天下之朝自居。
“公主远道而来，在梁国可习惯？”梁王如慈颜长辈询问。
“谢梁王关切，卫纯听闻梁地风尚与宣朝都城不同，今日所见果然如此，不过卫纯知日后便要留在梁国，自然便习惯了。”卫纯道，未评价好坏，但言语中可透出梁国都城不及上阳之意。
梁王笑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梁王揣摩，之前听闻纯长公主深受宣王宠爱，太子溺爱，娇弱单纯，倒是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却让他另眼相待，这句句话不落气势的模样，显然不惧他。
一旁的梁二王子梁卓丙本冷言旁观，听卫纯之言，哂笑道：“上阳如今只怕是废墟了，公主不必太过伤心。”
丞相和太傅听此，皆嘲笑望着卫纯。
卫纯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不知如何反驳梁卓丙的讽刺。
此时仲羽道：“上阳乃文人圣地，文人心存天下之精髓在则上阳再，齐宋不过能摧毁城墙宫殿，不能磨灭其概骨，空招野蛮名声罢了。”
“梁王面前，你是何身份？岂容你随意言语？”丞相许重之指责道。
“许丞相见谅，仲羽乃卫纯谋士，宣朝重文人谋士，谋士可入朝为官，阐述政见，不知在梁国不许谋士发表意见，请梁王恕罪。”
梁王看了一眼卫纯身后的谋士，方才他言语之中，抨击齐宋，傲骨可见，非一般谋士可比，梁王对卫纯道：“梁国也重人才，谋士之风盛行梁国，丞相恼怒，不过是公主不懂梁宫规矩，看来孤还得遣人多教公主宫中礼规。”
梁太子越来越觉得有趣，如此傲慢，不会知等下若卫纯听闻梁国要悔婚会作何反映？
“可卫纯听闻太子所娶已另有他人。”卫纯道，“不过卫纯此次来只为父王，望梁王言而有信，卫纯愿留在梁宫，请梁王送父王回东阳。”
梁太子没料到卫纯竟然如此说，她在梁国若不嫁给他，纵使有宣朝公主的身份，也没地位，她竟一副不屑的样子，愚笨至极。
梁王下朝将四人召入章储宫就是为讨论卫纯的事，正头痛太子不娶卫纯，王贵妃也不愿让二王子娶，如此宣朝会不会已背信为由诏告天下梁国不义之举。没想到卫纯自个愿意留下来，就算宣王回去了也不会至卫纯不顾。
梁王看向太傅和丞相，只见两人皆点头，梁王对卫纯道：“纯长公主孝心可嘉，梁国本无意久留宣王，竟然纯长公主想久留梁国，自然孤会安排人送宣王回东阳，不过公主是宣王爱女，往后鲜少有机会再见宣王，孤认为宣王定然想亲眼看到公主大婚后再离开。”
她就是愿意留下，梁王也不肯立即放人，正如仲羽所料，卫纯猜想梁王下面该要说将她嫁给王室何人了。
果然，梁王道：“虽太子早已同南宫公主定了婚约，无法娶公主，但梁王室不少好男儿，不日孤寿宴，他们皆至，公主可挑选中意之人。”
古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卫纯没想到梁国竟如此开放，任有女子挑选夫婿。
仲羽知卫纯定然觉得梁王的话无礼，担心她一时倔强会反驳梁王，正揣度梁三王子该到了，范涓人走入正殿道：“大王，三王子求见。”
梁王从未留意过梁卓曦，当年他醉酒让宠幸了章储宫的侍女，才有了梁卓曦，梁卓曦成年后梁王也只给了个户部的闲职于他，想想已经多日没见这个儿子了，挥手示意范涓人让梁卓曦进来。
梁卓曦行礼，后跪下道，“父王，儿臣昨日在宫外，偶然见到来都城的纯长公主，一见倾心，请求娶纯长公主为妃。”
梁王这才想到自个还有个儿子，虽然母家身份低微，但宣朝落魄至此，长公主又如何，好歹梁卓曦也是梁王的儿子，封个王再配卫纯该合适了。
卫纯诧异望向仲羽，见他面无表情，揣测定然他早已接触梁卓曦，不然梁卓曦不可能来得如此准时。
“梁王，卫纯乃是宣朝公主，先配于太子，后又三王子，终身大事如此轻浮，卫纯名誉受损不说，只怕梁国也被天下人闲话。”卫纯道完背部僵直，她气愤仲羽的自作主张。
“大王本就未说公主入梁嫁的人是太子，只是众人皆认为纯长公主该嫁太子罢了，公主不必担忧名誉。”太傅申崎道。
“难道公主认为孤的王子配不上公主？孤已拟好旨意，封卓曦为曦王，公主嫁给卓曦再合适不过了。”
梁王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已决定了，卫纯抿住嘴唇，哪里还有她多说的余地，父王在梁国，她嫁给何人只是梁王一句话罢了。
见卫纯不言语，梁王想来她不过刚成年公主，怎敢在他面前放肆，又转了笑脸道：“不过纯长公主婚事定然要宣王同意，并下诏书，近日孤会同宣王商议。”
“如此，卫纯不打扰了。”卫纯转身退下。
易水阁果然可用，梁卓曦有些受宠若惊，自个才听仲羽的话来章储宫请娶卫纯，父王便道出封他为曦王。一般有身份的王子出宫之时都会封王，但他出宫只是内侍庭安排，且几年来他力求表现，也有交好的官员上书谏言封他为王，但父王都从未言封王之事，没想到今日他所望就要达成了。
从梁王宫回驿站的马车上卫纯一路无话，至驿站后，她先一步跳下马车，疾步向房中走去。
仲羽紧随卫纯身后，走至院中，拉住卫纯道：“你不得不嫁给梁氏，如此置气你觉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