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长烟落日孤城闭
叫来小二,把楼冥送回楼府,楼荣这才端起酒喝了一口, “林教头不在禁军,怎么出来喝酒了?”
“军中无事,出来喝两碗,解解闷。”林冲郁郁的回道。
狗屁军中无事,楼荣心里暗自发笑,这种推辞,真是有点侮辱我的智商了。现在不过是禁军教头,虽然说,是个四品武官把,可是手下,却只有区区17/8个人,这和他之前的官阶比起来。那简直是在侮辱他。自己有本领,却不受重用,这种情况下,林冲不郁闷?不跑到这桂花馆来喝闷酒就怪了。
看着林冲那一身的本事不得抱负,楼荣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楼荣端起酒碗,竟然一饮而尽,随即猛地将碗摔在酒桌上。“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打架,更痛快一些。”
“打架?”林冲有些费解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公子哥,不知道他在出什么幺蛾子。但是说心里话,林冲还是不愿意和他们这种纨绔子弟打交道的。因为,行伍之人,自有一股正气。
楼荣撸了撸袖子,清秀的面目竟然表现出了一丝狰狞,“对。就是打架!”
林冲听到这斩钉截铁的回答,有些诧异的看着楼荣,“楼兄弟莫非是拿我开涮?你可知道行伍之人,不可轻易动手。不动手则已,一出手,刀要见血,头要落地。”
楼荣摆了摆手,“哎!别说的那么严重。我只是那天见识了林教头的武功,心里很是钦佩。所以呢……”
林冲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和我较量一番?林冲可不敢,您是皇上的恩人,我怎么敢和您一较高低。”
楼荣笑了笑,这个林冲,被人莫名其妙的害了一次,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连说话做事竟然都这么小心翼翼的。
“哎!又错了!我是想介绍一个高手给你认识。”
“高手?”林冲有些费解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纨绔子弟,能认识什么高手?不过看他那天的本事,在轻功方面,到时真的有两下子。
“对咯。”
“在哪?”
“相国寺。” 林冲看起来很是吃惊的样子,这个楼家小哥到底要搞什么??带我去相国寺那种地方?还打架?
林冲顿了顿,缓解了一下自己惊讶的情绪,“小哥,我没听错吧?那不是烧香拜佛的地方,林冲愚钝,小哥是想让我去庙里与和尚较量?”
楼荣拍了拍手,“对!没错,就是和尚!不过嘛……这个和尚不同于一般的和尚,他可是个花和尚……”
“酒肉和尚?”
“对喽。”
林冲一推酒碗,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哼……我林冲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表里不一的人。小哥的好意,林某恕难从命?”
这倒是不出乎楼荣的意料之中。林冲是行伍之人,身上本就有着一股子武人的傲气,如今让他和一个喝酒吃肉的花和尚去比武,武官出身的他心里,还是有些瞧不起的。
不过么,习武之人。最是英雄惜英雄,想到这里,楼荣急忙解释道, “这人呐!虽是一个花和尚!不过小爷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整座京城,武功超过他的,不会超过五个人。”
整座京城,武功超过他的,不超过五个?
林冲听到楼荣这话,却是觉得有点意思了,这才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楼荣,然后才是说道,“嗯?楼兄弟,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楼荣嬉皮笑脸的摆了摆手,“哎呀这是哪里的话!林教头抬爱我了。我不过是轻功好了些,不过那是用来保命的。和他比,不过还是半斤八两的……”
“半斤八两?”
“他半斤黄金,我八两废铁……”
林冲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楼荣竟然如此贬低自己来抬高这个花和尚,既然这样,那他就更要去见一见了。
“好!既然楼兄弟这么抬举此人,林冲倒是想见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绝色,让楼兄弟你赞不绝口。”
楼荣见林冲答应的爽快,心下当即拍案,“好,那咱们这就动身。”
两人各牵了匹快马,半晌跑出京城,来到了这大相国寺。
不过楼荣却没有带林冲从正门进去,因为就算进去了,鲁智深那花和尚,也不在那。两人径直朝着大相国寺的后山而去。
等两人赶到后山,还未见人,就听得一阵吵闹声,楼荣耳尖,早听出这其中,就有花和尚在里边,其他的那些动静,也都是他那些熟悉的泼皮兄弟。
楼荣示意林冲不要惊扰到他们,两个人躲在一棵粗树后,静静地看着。
泼皮中倒是玩的很开心的样子,有唱的,也有说的,有拍手的,也有笑的。正在那里喧哄,只听门外老鸦哇哇的叫。
众人有喜欢舞文弄墨的的,就说了一句,“赤口上天,白舌入地。”
“赤口”“白舌”说的就是口舌之争。这些泼皮这么说,其实也就是在开玩笑。哪想到这花和尚却有些不开心了。
鲁智深皱了皱眉头,他可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被这泼皮的这句话是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别说鸟语,说人话!”
泼皮被鲁达这一吼有些震到了,这才战战兢兢的说道,“老鸦叫,怕有口舌。”
鲁达又是皱了皱眉头,声音低沉了下来,对那泼皮说,“还有这种说法?那东西,看来还是个不祥之物。现在那东西在哪?”
泼皮如实回答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天啊,是从早叫到晚。”
鲁达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墙角边的那棵绿杨树,上边,果然还真有个老鸦巢。
泼皮们看鲁达的脸色不太对,就凑到他跟前,说道,“您别生气,等我们几个拿个梯子,上去拆了那巢,不就没事儿了嘛.......”
鲁达此时喝得醉晕晕的,乘着酒兴,也跟着泼皮们走了出去看。
这些泼皮之中,李四向来喜欢显摆,他身子比较灵活,就说道:“就这棵树,我盘上去不就行了吗,不需要什么梯子。”
鲁达仔细的看了看那棵柳树,又绕着柳树走了一圈,那样子,好像在找些什么.......
就在众人懵懵懂懂的时候,鲁达走到树前,把上衣脱了,直接扔在地上,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浑身的力量此时完全的爆发开来,只这一下,就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
泼皮们见了,一齐拜倒在地,更加卖力的吹嘘道,“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体没有千万斤气力,怎么能拔得起这垂杨柳!”
鲁智深笑了笑,“这把子力气算个球,你们,是没见过我耍兵器。今天,就给你们看一看,我的本事。”
刚刚看到鲁达倒拔垂杨柳的那一幕,事实上楼荣的心里已经有些震惊了,他只知道鲁达力气很大,武艺也不错,但是却没想到,这和尚,竟然有如此神力,这可是让楼荣更加刮目相看了。
而身边的林冲,他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楼荣。他行伍出身,见过无数武艺高强,力大无穷的人,可是这个鲁达,力气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也是足够让人瞠目结舌的了。
当林冲听到他要耍上一耍手里的武器,这好奇心,也就是更重了。此时对于之前楼荣嘴里的那个花和尚形象,竟然被鲁达这倒拔垂杨柳的一幕,给完全推翻了。
楼荣拍了拍林冲的肩膀,轻松的说道,“走吧,林教头,我知道,他已经勾起了你的兴趣。”
等两人快走过去的时候,鲁达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根浑铁杖,头尾长五尺,重六七十斤的样子。
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
鲁智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
正耍的快活的时候,只见墙外两道身影,一个不必说,是他熟悉的楼荣,可是另一个,却是一个官人模样。
林冲忍不住喝采道:“师父,兵器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摺叠纸西川扇子;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力气非凡,又使得好器械!绝不是平平之民!”
看见楼荣站在林冲身边,这些泼皮急忙凑了上去,“楼爷,这段日子你去哪了?御香楼的姑娘,可都是想你想的打紧啊!”
鲁达看见楼荣,问道,“楼兄弟,你身边的军官是谁?”
楼荣笑了笑,介绍道,“他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
听到是个军官,看这样子和楼荣很熟,鲁达出人意料的礼貌起来,道:“两位,快进来说话。”
三个人就在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在了地上。
林教头便问道:“师父何处人氏?法讳叫做什么?”
鲁达爽朗的笑了笑,歪过头看着楼荣。“这些楼兄弟都知道,他没告诉你啊?”
楼荣摆了摆手,“和尚,人家在问你话。你回答就是了。干嘛把锅甩我我这?
鲁达粗狂的一笑,然后道,“也是......也是......酒家是关西鲁达便是。只是因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统。”
能够认识到林冲父亲,说起来,那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世交了,听到鲁达这话,林冲也是心下很是高兴,当即站起身来,“真是想不到啊!原来咱们之间还有这种关系!”
鲁智深夜宵了,“教头今日怎么到这了呢?”
说完这话,鲁智深很识趣的看向一旁偷笑的楼荣,“楼兄弟,莫不是,你的伎俩?”
楼荣白了他一眼,“哎我说你个花和尚,大字不识几个也就罢了,说话也这么没风度?什么叫伎俩?这叫妙计好吗!?我看你们两个都是高手,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高手相逢,如遇故亲。这我才想出妙计,把林教头带到你这破庙里来。你这和尚不请我喝酒,还说这话!真是伤了小爷我的心了!”
楼荣说完这话,当下两人知道楼荣自然是在打趣,也是笑声阵阵。
刚刚喝上两杯酒二杯,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竟然慌慌急急的跑了过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大事不好了!有人在欺辱夫人!!”
听到丫鬟这句话,是惊得林冲手上的酒杯都是坠落在地上,林冲涨红了脸,想来是气急了,连忙问道:“在那里?”
丫鬟应该是跑了很远,才找到林冲,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见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
林冲慌忙道:“林冲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
辞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先上楼去,和你说话。”
林冲此时早已经被愤怒涨红了脸,他虽然被贬了官,但是说到底,他还是朝廷命官,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他的夫人,这让他顿时火冒三丈,道:“清平世界,皇帝脚下,你是什么人,敢调戏我林冲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