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初会乍惊称南宫
第二十章 初会乍惊称南宫
傅云清看着叶千清雅冷肃的神情,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起了,顿了一顿才道:“那日梦境之中听闻姑娘与那狗道士所言:‘傅云清之事,你摩崖道知晓,我紫霄宫又岂会不知? ’还想请教姑娘,摩崖道与紫霄宫到底知晓我何事?”
“直接唤我名字便可。”叶千不答傅云清的话,却只目视远山,顾左右而言它。
傅云清却也不再说话,只是直视叶千绝美如冰山雪莲的面庞,暗想看她年纪不过与自己相当,脾性怎能如此冷漠。
让自己直接唤她名字,这又是何意?
“你我三人此番到此子月谷,一路险死还生,也可算得相识,”叶千终于收回了投向远处的目光,落在了傅云清脸上的两道刀疤处,声音清冷道:“我不知你与那孽鬼交情如何,竟如此生死相托,但我只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探访,至于相救与你,亦是师傅吩咐过,盼你莫要出了岔子,是以你不用对我有何感激之心。”
傅云清听得叶千之言,仍未说出自己所关心之事,却对叶千此女的冷漠,感受的更深了一层,便是三人一路同生共死,到头来也不过一句‘也可算的相识’罢了。
可仔细想想,自那日在雾源城中的小酒馆内,叶千多次出手相助,却是连一人也未曾伤过,便是孽鬼动手要杀摩崖道之人,她尚还从中拦阻,若说她是心性凉薄之辈,却又不尽然。
一时只觉这叶千着实教人捉摸不透,便不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弄清楚摩崖道与紫霄宫言谈中的知晓自己之事,却是何事。
看着正面向自己,眼神却不知游离在何处的叶千道:“吩咐与否,总是姑娘出手救了我的性命,此情傅云清必定记在心中,眼下却还盼姑娘能替傅云清解惑,那摩崖道与贵派到底知晓我的何事?竟要兴师动众,又劳姑娘不辞万里而来?”
傅云清言下却仍是姑娘相称,她言中既说只算相识,自己又何必直称她姓名,倒显的自己有攀附之意了。
叶千听得“姑娘”二字,却是将目光又洒向了远山,幽然道:“此事我虽也知晓一些,却不能与你细说。你只需知道,家师对你甚是看重,是以教我前来探访,若你愿意,便将你带回紫霄宫,待得到了紫霄宫,自有家师为你解惑。只是未曾想过竟会有摩崖道一事,如若不然,只怕也不会只我一人前来了。”
叶千说完,将已然冷了的茶碗置于木桌之上,目注傅云清双目,一瞬不瞬的道:“你师父善渊道长也知晓此事,难道他未曾与你提过吗?”
“师父?”傅云清甚至在叶千清澈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疑惑的面色,自语道:“师父也知晓此事?”
无怪师傅一封书信便可教紫霄宫接纳自己,如今想来,恐怕只要在书信中写明自己名姓,紫霄宫自然接纳。
可这一切又是为了甚么?
自己当年也不过一个山村少年,有甚么资格被师傅甚至是紫霄宫看重?
想至此处,忽的心中一个念头升起,只觉一丝凉意,眨眼间漫卷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师傅当年难道不是巧合之下才发现了自己,收自己为徒,而是……而是……
“啪”
一声脆响,傅云清只觉面上一疼,这才发觉竟是自己打了自己一掌。
而这一掌也打的傅云清清醒了许多,自己对师傅的感情如此之深厚,以至于自己适才对师傅稍有怀疑之意,竟不自觉的生出歉疚,无意识间便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此时想来,师傅性子随和,冲淡高远,当年之事自然不会是自己适才所想一般,不禁又生懊悔之心,师傅待自己便如父母一般疼爱,自己竟然对师傅生出疑心,当真是猪狗不如了。
念头及此,又在自己另一边脸上也重重打了一掌,好教自己记住了。
叶千目不转睛的看着傅云清,却早已被这突兀的两掌打的愣了,喃喃道:“你这是?”
傅云清双颊红肿,瞧见叶千愣然的神情,却是再未有丝毫的冷漠,傅云清只觉此时的叶千似乎与平日便如两人一般,讪笑道:“教姑娘见笑了。”
叶千被傅云清话声惊醒,面色极为微妙,于不觉间又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对傅云清见笑之语却似未听见一般,转过了脸去不再看傅云清。
傅云清将适才对师傅起疑的想法强行驱了出去,见自叶千处也打听不出甚么,心下甚感失望,便也不再说话。
二人便如此沉默的对坐了多时,倒似均不知有对方存在一般,各自想着心中之事。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只听一个少女清脆的语声响起:“千姐姐!”
二人一同往门口看去,正是闻朵这丫头。
“云清哥哥好,”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又再响起道:“我父亲和爷爷回来了,教我来请哥哥姐姐去相见。”
傅云清听得,心道终于回来了,与叶千对视一眼,瞧她神色只怕与自己所想一般无二。
“那便多谢朵儿妹妹了,”叶千答应了,起身便往宅院外走去,“咱们这便去拜见闻先生吧。”
二人携同文朵一道,来到闻夫人所住宅院,果然见雨檐下除了闻夫人,今日却又多了两个男人,细看时却见这父子二人相貌甚是相似,均是瘦长面目,眼角含笑,瞧来颇有洒脱出尘之感。
所不同的便是闻先生颔下蓄有一撮山羊胡子,配上瘦长的脸型,倒也尽显得道之人的仙气。
想来便是闻先生与闻朵的父亲了,三人正低声说话。
见傅云清与叶千到来,闻先生起身朗声道:“二位远道来此,我父子二人忝为地主,却未能相待,二位小友莫怪。”
闻朵的父亲闻子远也跟着起身连声逊谢。
叶千却还好,傅云清心中不由暗想这闻先生忒也客气了,自己二人均属晚辈,哪用如此。
赶忙上前见礼,连称不敢当
“也不用如此多礼了,”闻子远笑道:“二位随便坐吧,怎不见无界大师的弟子?”
傅云清二人入雨檐下坐了,答道:“孽鬼在房中养伤,晚辈便未曾唤他。”
“受了伤吗?”闻先生与二人分了茶,道:“子远,你先去瞧瞧那孽鬼的伤势吧。”
“是,父亲。”闻子远说罢起身去了,还不忘补上一句:“二位小友自便。”
闻子远去后,闻先生看向傅云清笑道:“我老头子听得摩崖道与你师父为难,便想着前去从中斡旋一番,谁想你师父这人……你师父这人平日为人随和,此番却又固执了起来,遇着这为难之事,却死活不愿我老头子插手……”
傅云清不解道:“闻先生既与家师交好,家师何以会如此?”
“嗐,”闻先生吐了口气,埋怨道:“你师父知晓我老头子不喜参与这等打杀之事,是以坚决不愿教我插手,我老头子当然知道他是因着这交情,不想教我为难,这老头儿,一辈子便是如此,也不亏了他善渊这个道号了。”
傅云清跟随师父修道多年,自然知晓师父的脾性,只听闻先生又道:“这也真叫阴差阳错了,你师父不愿教我插手,你却糊里糊涂的跑到了我子月谷中,若你师父知晓了,哈哈……我老头子还真想看看他的脸色。”
说罢面露暗喜之色,倒似已经看到了善渊道长的脸色一般。
傅云清忙谦道:“只怕给闻先生惹下麻烦,还请闻先生勿怪。”
闻先生听了,却是面色一肃道:“这说的哪里话来,我老头子虽偏居一隅,好友门下来此,老头子只有高兴,又怕甚么麻烦!”说罢又已面色笑容满面,朗声道:“三位小友只管在这谷中住着,那摩崖道也未必敢来我子月谷中生事。”
傅云清听闻先生说了这么多,却暗想自己又怎能长居此地。
不弄清了摩崖道与紫霄宫为何如此在意自己,此事终是没有了局,再说,如今自己修为精进,要报父母大仇,正在此时,若因摩崖道而不敢出谷,那叫什么事?
若要在谷中静心悟道,待得不惧摩崖道长那狗道士,却不知要到几时,且自己修为精进,那狗道士难道便会固步不前吗?
当下说道:“闻先生好意傅云清只得心领了,晚辈却还有俗事需出谷去办,哪能得闻先生这般,心外无物,一意侍道。”
闻先生忧道:“若再遇上摩崖道之人,那又如何?那摩崖道虽未再上洞虚观,可我老头子却听说他们正在四处寻你,若这便出谷,只怕于几位小友不利啊。”
傅云清心中却想,自己手中有那法宝手 枪,便真教那狗道士寻着了,出其不意之下,直接结果他的性命也未可知,开口谢了闻先生的好意,又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没甚么损伤吧?”
自当日师父抵住了宁长老,自己被许长老带走,傅云清便一直担心师父,如今听得闻先生所说,师傅似是并未有甚凶险,却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无碍,”闻先生笑道:“你师父道法高深,除非摩崖那老头亲自出手,旁人还奈何他不得。”
听得闻先生亲口说了师傅无碍,傅云清终于放下了心,正待说话,却听脚步声响,转脸看去,却是闻子远与孽鬼二人进了宅院,看孽鬼面色,一如往日的苍白,却也辨不出伤势如何。
闻先生见着孽鬼,本来笑意不绝的脸上却是猛然一变,甚而声音也有了些颤抖道:“你……你……姓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