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灵鸟翠红玉

两个星期之后，阿黄除了他那条断了骨的大腿依然动弹不得之外，其他的伤口都痊愈了。小铜锣问过阿黄不止二十回那个凶手是谁，然而阿黄没有说。阿黄每一次都说是跌伤的，这使小铜锣非常不理解。一天早上，小铜锣发现洞里的食物就快吃完，趁着阿黄在睡觉时，他于是悄悄下了山。一到山下，他就窝着一肚火气朝龙爪村走去。“阿黄妈妈不可能是跌伤的，我一定要把这家伙找出来，我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他边走边这样想。

小铜锣看见了那间破烂不堪的水泥楼，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水泥楼前面。水泥楼里传来一阵阵嚷叫声，他赶快跑到路边的草丛里。小铜锣刚刚藏在一大束茅草后面，水泥楼里窜出一个粗壮的汉子来，紧跟着，那个汉子后面又冲出四五个手握警棍的警察来。看那几个警察的模样，他们好像要把那条汉子抓起来。转眼间，那条汉子从一条破楼梯窜到楼面上，警察们又陆陆续续尾追上去。难道发生了凶杀案？小铜锣想道，难道那个村民就是凶手，就是逃犯？

小铜锣正在边观察边想着，那条汉子猛冲过去，把跑得最近那个带着墨晶眼镜的警察撞倒在地。那警察还没有爬起身，那条汉子又跑到楼边把一只胶罐举到空中，再将胶罐里的液体倒到自己的头上和脖子上。两个警察要扑过去，那条汉子又掏出一只打火机来。“你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那条汉子擦一下那只打火机说。于是，警察不敢上前，他们都退了回去。警察们有的在吸烟，有的在交头接耳。那倒下去的一定是柴油或者汽油，但是，那条汉子为什么要自杀呢？警察又为何要捉他呀？小铜锣想道。

村民跟警察们对峙着，一只凤头百灵鸟从空中俯冲下来，停在小铜锣眼前那棵牛奶树上。这只百灵鸟肚子粉红色，翅膀金黄色，眼睛特别亮。小铜锣在这只百灵鸟的眼睛里仿佛瞧见到了自己的影子。小铜锣觉得这只百灵鸟长得凤凰还要漂亮。小铜锣正瞧着这只漂亮的百灵鸟，百灵鸟扇起翅膀用唱歌一般动听的声音说道：“小铜锣哥哥，难道你忘记我了吗？我就是翠红玉呀。”

“你就是翠红玉？”小铜锣说，摸了摸脑袋瓜子。

“对呀，我就是去年把你带出山谷的翠红玉呀。”

去年秋天，小铜锣到山上摘野山楂果时，他在一个很深的山谷里迷了路，如果不是百灵鸟翠红玉带着他从一条隐蔽的小路走上去，恐怕晚上就得在下面过夜了。

“想不到你长得那么漂亮了！”小铜锣把垂到额头的头发捋到耳边说。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呀？”翠红玉说，扬扬头上的的红羽冠。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小铜锣问他。

“我想找你聊天呀。”

“聊天？我忙着呢。”

“你有事吗？”

“我妈妈被人打伤了，我要找那个凶手算帐去。”

“怎么——阿黄大妈被人打了？”

“他的腿被人打断了。”

“难怪半个月前我见他有一只脚跛了，原来他是被人打的。”百灵鸟侧着头说。

“你发现是谁打的吗？”

“这倒没有，可是我见到他是从刘如狼的屋里跑出来的，我想一定是刘如狼打的。这个刘如狼可狠毒了，我的窝巢就在他家前面那棵荔枝树里，他每次发现我的窝巢就会把我的孩子抓走。这家伙不是把我的孩子捏死就是摔到石头上，我憎死这个家伙了。”

“那就有可能是刘如狼这家伙打的了。”小铜锣说，“你能带我到这家伙的家里吗？”

“当然可以。”翠红玉说，“可是我怕你打不过他，这家伙的身子比牛还粗壮呢。”

“即使他比大笨象还要粗壮我也不怕！”小铜锣捏紧拳头说。

“既然这样，我们什么时候去？可是，刘如狼现在不在家呀？”

“他到哪里去了？”

“他天一亮就量田卖地去，我想他不到天黑不会回来的，昨天就是这样。”

小铜锣犯起愁来。百灵鸟说：“不如我们先去把刘如狼的腊肉偷走怎么样？”

“他有腊肉吗？”

“多着呢。”

他们刚要从水泥楼的背后穿过去，楼面上传来一声尖叫，原来警察们一窝蜂扑到了那个村民身上，抢走他的胶罐和打火机，并把他按倒在楼面。警察们接着在那条男子手上戴上了手铐，把他押到楼下，推进路边那辆警车里。警车呼啸而去时，小铜锣问翠红玉：“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百灵鸟答道：“那个被捉的男人叫做刘如熊，他是刘如狼的堂兄弟。那间水泥楼是违章建筑。违章建筑你知到吗？违章建筑就是龙爪村就要被搬迁，既然要被搬迁，再建的房子就是违章建筑。既然是违章建筑，警察们当然要把它拆除啦。想来刘如熊的胆子也太大了，政府去年就叫他停工，又来过好几批警察把他的水泥楼砸烂，但他还想继续建。我想刘如熊今天把汽油淋到身上，就是想用自杀来威胁那些警察吧，所以警察来把他抓走了。”

百灵鸟翠红玉正说着，又有一辆面包车驶到水泥楼前面。跟着，面包车跑下二三十个穿着普通衣服民工来。这些民工有的拿铁锤，有的背铁钎，有的抬葫芦，有的抓锄头。民工们一齐往水泥楼冲去。接着，他们把水泥楼的柱子拉断，把水泥楼的墙壁砸烂，把水泥楼的窗框敲成碎屑。半个时辰之后 ，整间水泥楼就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大堆破砖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