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波尔山羊蓝月娥
小铜锣边寻找边跑到龙爪山下。他正在那一大堆乱石和山边搜寻着，树麻雀艳桂英忽然在他前面大声呼叫起来：“小铜锣哥哥，阿黄大妈在这里！阿黄大妈在这里！”
阿黄晕倒在那一堆乱石旁边，躺在一堆树枝树叶上。奇怪，我刚才怎么没有发现呢？小铜锣想道，他立即冲过去。阿黄的眼角和嘴边流淌着血丝，额头和腿上也沾满了血污。小铜锣搂着阿黄于是哭喊起来。他还在又哭又喊着，阿黄慢腾腾张开了眼睛。
“告诉我，是谁打伤你的？”小铜锣问道，一边抹着阿黄脸上的鲜血。阿黄刚想说话，但他又闭上眼睛，昏迷过去。艳桂英瞧着阿黄说：“阿黄大妈流了那么多血，他伤得那么严重，我们还是把他弄到山上再说吧。要是那个追打他的人赶到就麻烦了。”
小铜锣听后觉得事情严重，他于是离开阿黄站了起来。“但是我们怎么把阿黄妈妈弄到洞里去呀？”他困苦地对艳桂英说道，他猛然觉得自己没有半点注意了。
“你把阿黄大妈背上去吧。”树麻雀想了想，他瞧着小铜锣说。
话音刚落，阿黄又张开眼睛来。小铜锣说道：“妈妈，你爬到我背上，我背你上去吧。”说罢将背脊拱到阿黄面前，咬起牙根来。几分钟后，小铜锣见到阿黄没有爬到自己的背脊上，又回过头来。
“我的腿断了，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阿黄忽然用小铜锣几乎听不闻的声音说道，“小铜锣，你还小，会累坏你的……”
阿黄的后腿果然断掉了，还有一条棍棒敲打过的伤痕。稍微一动，就有血液从伤口渗出来。小铜锣于是摸着阿黄的后腿又大哭起来。小铜锣还在哭哭啼啼着，艳桂英忍俊不住也哽咽了起来，不一会他说道：“我想阿黄大妈说得对，他即使到得了你的背脊上，你也不一个定背得动他。不如你把他拖上去吧。”
可是又怎么拖呢？小铜锣边抹眼泪边焦急地思索起来。小铜锣正在苦苦地思索着，艳桂英又建议说：“我看这样，我们找些松枝来，把阿黄大妈放到松枝上，再将藤条绑在松枝上，抓紧藤条就可以往上拖了——山上多的是藤条啊。”
小铜锣接着找来了一大批松枝，他将松枝叠了厚厚两三层，叠得好像一张大草床那样。然后，他又找来三四根五六米长的藤蔓。可是，当他将藤蔓绑到松条上时，他忽然又想到洞里那条旧棉被。我怎么这么蠢笨如牛呢？洞里那条棉被又宽敞又结实，我还要这些破枝烂条干什么？半路上藤蔓断掉怎么办？阿黄妈妈滚到山下怎么办？想罢，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山坡奔去。
过一会，小铜锣将那条棉被铺在阿黄身边，将阿黄的身体翻到棉被上，然后咬住被子的边角往前走，树麻雀艳桂英在旁边喊着加油。可是，尽管他连续跌倒十多次，牙齿都咬破，还是朝前走不了半步，被子仿佛被铁钉钉死在泥巴里。小铜锣又一次摔倒时，阿黄吃力地抬起头说：“儿子，算了吧，还是让我留这山下。我快不行了，就让我就留在这里吧。”
“不，我一定把要把你带回家里去！”小铜锣说，又咬起被子来。
小铜锣又跌倒在松树旁边时，树麻雀叹惜了一下说道：
“我看是你的力气太小了，如果有一条水牛来帮忙就好办了。”
“牛？你知道哪里有水牛吗？”小铜锣又拖一下，知道实在拖不动了，于是坐到地上喘起气来。
“我以前跟刘白劳的大公牯牛大哥是很熟的，可惜刘白劳去年把他杀掉了。”树麻雀又叹起气说。
“是啊，现在所有的村民都不耕田，谁还会要耕牛呢？”小铜锣也叹了一口气说。
他们还在商量着怎么办，龙凤湖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嗷叫声，准确地说是一阵哀呜声。
“什以声音？”艳桂英惊讶地问道。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嗷叫声和哀呜声，声音仿佛从那龙凤湖里传上来，也如同从坟墓里冒出来。小铜锣朝湖边望去，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动物，那动物身材高大，浑身雪白，头上还有两把尖刀插着，它既不像牛又像马，既不像老虎又不像狮子，阴森可怕。小铜锣正在窥望着，那怪物忽地蹦跳一下，叫了两声，退后两步之后又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跳着蹦着。前面有一条两米多阔的黑不溜秋的大水沟，那怪物跳着跳着就在大水沟面前哀叫起来，仿佛那水沟里淹死了他的孩子那样。小铜锣看着那个哀叫着的怪物想道，难道他是龙凤湖里的魔鬼？难道他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但是，他为什么要那么悲伤呢？小铜锣正在想着，树麻雀在他的耳边惊叫起来：
“是一只山羊！我看清楚了，是一只波尔山羊！”
小铜锣喜出望外，他立即跑到那只波尔山羊面前说道：“山羊大妈，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呀？”
“你有什么难处吗？”波尔山羊瞅一眼小铜锣问道。
“我阿黄妈妈受伤了，我想把他拖回山上去。”小铜锣指指山边说。
“但是我的脚却被绳子绑住了，怎么办？”波尔山羊说，瞧着脚下。
“难怪你连这条水沟也跳不过去，原来被绑住了。”艳桂英问道，“你怎么被绑住的？”
“我是逃跑出来的，”波尔山羊抖抖头上的尖角。“我叫蓝月娥，我的主人刘旺财说，田地就快征收完了，又没有稻草给我吃了，现在我的肉又值钱，他打算明天把我杀掉，所以把我绑了起来。我怀有孩子，我怎么能让他把我的孩子也杀掉呢？”蓝月娥说着说着流下几滴泪水来。小铜锣把那根大麻绳解掉，蓝月娥到山边瞧阿黄去。
“这条大麻绳是刘旺财的帮凶！”小铜锣说完就要把大麻绳丢到龙凤湖里，蓝月娥大踏步跑回来对小铜锣说：“不要掉，这绳子有很大用处的，我们可以用它绑住被子把阿黄大妈拉上去啊。”
这条绳子确实非常有用。小铜锣将绳子绑住被子的一头之后，波尔山羊又叫他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到自己的身体上。绑牢被子和蓝月娥的身体后，蓝月娥叫艳桂英在前头带路开始往上走。一路走着时，小铜锣一边瞧着蓝月娥一边想道，蓝月娥的力气真大，他简直就是一头大水牛。
从山脚到山洞只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只有几十公分阔，很陡，就像被一把大刀劈成的样子。路的两旁杂草丛生，也有枝梢伸出来。路面非常光滑，如同泼了一层油那样，那是因为阿黄经常从这条路爬上跑下的缘故。偶然，会有两块大石头挡在路中间，小铜锣就上前把它搬掉。若果遇到树干挂到被子了，他立刻就把它扳开。小铜锣时刻注意着被子是否破裂，或者绳子是否要断。他还时常提醒蓝月娥不要走得过快，更不要走得太大步。如果绳子发出异常的声音，或者被裂去一个小角，他立即就叫蓝月娥停下来。小铜锣从头到尾都守在阿黄身边，他用双手抓住阿黄的身子和被子，防止阿黄从被子里滑溜出去。
刚开始慢慢往上移动时，阿黄也醒了过来，他接着也用牙齿咬住了被子。然而，波尔山羊也非常小心，他拖得很慢，就像蚂蚁往上爬那样，使得阿黄始终纹丝不动地待在被子里，确切地说是裹在被子里。下半夜时，他们才上到半山腰，天发亮时，他们才来到洞穴前面。这时候，小铜锣累得腰肢就快断掉了，然而蓝月娥却没有喘一口气，也没有流一滴汗，不过，他的背脊和肚皮还是被藤条勒出了一条红红的深痕来。
安顿好阿黄之后，蓝月娥说要走了，他说这里并不适合他，他要到更加安全更加宽敞的地方去。可是，当蓝月娥支唔了半天都说不出哪里才是他心目中最安全更加宽敞的地方时，艳桂英思索了一会儿对他说：“龙爪山后面的龙头山里有一个很大的牧场，哪里不但有你的同伴，还有火鸡和鸽子，也有我的兄弟叔伯。牧场女主人叫做余五娘，我认得她，她非常仁慈，她对所有的动物都非常友好，要不我带你到哪里去吧。”
“真是太感激你了，那么我就到哪里去吧。”蓝月娥热泪盈眶地说，“我只望把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