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认义
见玉芹过来，陶老爷捻着胡须对她道：“那日我一见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后来仔细问过，果真是明珠蒙尘，既然如此，就该把尘埃拂去，尽显光芒才是！”
“女儿多谢父亲！”玉芹恭敬行礼过了，也收了份礼物，就轮到李小姐夫妇了，陶大爷是无可无不可，李小姐却有些尴尬，但还是对陶太太笑道：“婆婆，您和公公也不早说，这会儿多了个妹妹，竟连礼物都没有备，让我们做哥哥嫂嫂的，着实难堪。”
“最要紧的是从此是一家人，又何必要那些虚礼？”陶太太在旁解释，玉芹和李小姐夫妇彼此见过礼，剩下的就是陶家几位小姐和爷了。
爷们倒无所谓，横竖都在内宅，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姐妹，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那几位小姐的反应就很有意思，陶大小姐已经出阁，年纪最大的是陶二小姐，眼见明年开春就要出嫁，于是对玉芹含笑点头，还说了以后要多亲近的话。
和玉芹年纪相近的是另外两位陶小姐，陶三小姐还好，已经定亲，陶四小姐却没定亲，有些不开心地嚷道：“娘，我还不知道这个该唤姐姐还是妹妹？”
“芹儿比你要大一些，此后她就是四小姐了，二娘子，你要去给管家人等传话。”连排行都入了姐妹们的排行，这就是真接地要把玉芹当做陶家小姐了。
一个丫鬟，眨眼间就成为自己的姐妹，陶四，不，现在该叫陶五小姐了，脸上是又羞又气，想发作呢又不好发作，只是用手扯着帕子。
“已经给你准备了衣衫，大奶奶，先陪着你妹妹去换衣衫。等换好衣衫，外面的客就该到了，到时候大奶奶你再带着你四妹妹去见客！”自己女儿心中在想什么，陶太太怎么不清楚，不过这事已经铁板钉钉，于是陶太太就跟没看到自己女儿的不满似的，径自吩咐着李小姐。
李小姐应是起身，携了玉芹的手：“芹妹妹，跟我来吧。”既然如此，玉芹也要做出大方的模样，对李小姐含笑点头，和李小姐往里面去。
玉芹刚走，陶五小姐就抓住陶太太的袖子摇了摇：“娘，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姐姐，娘，我若……”
“你们要记住，有什么龌龊，都不能传出去。”陶老太太已经站起身，众人急忙站起，陶二小姐拉了妹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闹。
陶五小姐这会儿又委屈又伤心，但也要乖乖听话。
“五丫头，你过来！”陶老太太看见孙女这样，伸手招呼她。
陶五小姐走到陶老太太身边，还没开口眼泪就流下。
“我晓得你委屈，可是这收丫鬟做义女，也是平常事情，况且还有一句话，我不晓得你听过没有。”陶老太太也要借机教训下自己家的孙女们，抬头看着她们说出这句。
“祖母，有什么话呢？”陶二小姐温柔问出。
陶老太太扫了眼众人：“女子无分贵贱，端看她父、夫、子！有那一等有贵父的，自然是出生就荣华富贵，可若有一日遇到变故，就从贵到贱。还有一等没有好父亲的，嫁了个丈夫，丈夫有了出息，自然是凤冠霞帔，朝廷诰命。还有一等父亲丈夫都没有的，还做了人小妾，偏生生个儿子出色，为她挣来诰封，那时候谁还敢提起她出身卑贱的话？”
陶五小姐只觉得祖母句句讲的都对，可还是心中有些不满，靠在陶老太太膝盖上没说话。
“我晓得你不满意，但第一这事是你父亲决定，你母亲点头的，第二这丫头既然能被你父亲看上，必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好处。既然如此，就要把她当做姐妹，那面上的事情，可不能给我闹出什么难看来。”陶老太太后面的话已经十分严厉，陶五小姐心中十分委屈，可也晓得这会儿委屈也没用，只能轻声应是。
婆子已经来报，说客人已经陆续来到，陶老太太拍拍陶五小姐的手：“去，去看看你姐姐这会儿收拾好了没有？”
陶五小姐擦一下眼中的泪，只能站起身往里面走，陶老太太这才带着陶太太往外走准备去迎接客人。
陶老太太训孙女的时候，那些话里面也听见了，李小姐看着装扮好和方才完全不同的玉芹，不由叹气道：“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福气，老太太的话你也听见了，从此以后，你我就是姑嫂了。”
“小姐，我……”玉芹刚说出这么一句，李小姐就打断她的话：“妹妹，这会儿还怎么用旧时称呼，快跟我出去见老太太她们吧。”
不管李小姐这会儿是真心还是假意，玉芹也要顺势而为，对李小姐轻声道：“大嫂！”
“这才对，走吧。”李小姐伸手拉住玉芹往外走，两人走到外面，陶老太太正好带着陶太太往外走，李小姐急忙道：“老太太，妹妹已经打扮好了。”
陶老太太回头，玉芹正好站在窗边，一束光通过窗照在她脸上，她含笑站在那里，整张脸明艳动人，发上珍珠的白光在那轻轻闪着，还有耳边的红宝石，也在微微摇晃。
陶老太太不由啊了一声，对陶太太道：“怎么这会儿我有些眼花了，这是玉芹？”
“当然是我们四小姐了。”陶太太已经笑盈盈走上前拉住玉芹的手：“正好，我们一起出去见客，这么好的好女儿，当然要多让人见见。”
“是，母亲！”玉芹轻声应了，陶五小姐也被玉芹的容貌给震住，没想到玉芹这么一装扮，竟如此出色，让人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四妹妹这么好，娘就不疼我们了？”陶二小姐也要凑趣，陶太太轻轻地拍了拍陶二小姐的手：“就是你最会说话哄我，走，走，我们一起出去，我们陶家今儿多了个好女儿，自然是要给大家都看看。”
玉芹就这样被陶太太拉着走出屋子，走出屋子的时候，外面已经日上中天，阳光照在玉芹脸上，还能看到下人们面上震惊的神色，玉芹定一定神，从此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陶四小姐，这是自己新的身份，也要努力去适应这个身份。
不管陶家是出于什么目的收自己为义女，自己也要把握好这个机会，从此和原先不一样。
玉芹跟着陶太太走到二门，已经有几乘轿子落下，陶太太上前招呼，也没忘记介绍玉芹，众人听到陶家今日多了一位义女，虽然感到惊讶，但还是连声说恭喜。
等酒席开始时候，陶太太又带着玉芹挨次去敬酒，今日能来的都是近亲，李太太也在被邀行列，见到玉芹对自己行礼，口称亲家太太，李太太虽感十分惊讶，但还是对玉芹温和说着恭喜，陶家今日的酒席只有早上一场，到了午时众人也就陆续散去，李太太也就迫不及待地去见女儿，想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李小姐今日应酬了一早上，当着自己的娘，也不用那么守礼，只是靠在榻上对李太太道：“娘，你要问我，我也不晓得呢，今日到了老太太屋里，没过一会儿就说了这事，亏我们原先都想，只怕是老爷不要脸，想要玉芹做通房，谁知竟是收她做小姐，说起来，怎么觉得更不要脸了？”
“这玉芹的八字，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李太太皱眉自言自语，李小姐摇头：“我也不晓得呢，娘，虽说老太太训诫过了，说女子无分贵贱，可是原本不过是服侍我的人，这会儿就成为小姐了，我这心中，竟还是有些不好受呢！”
“再多的不好受，你也要忍住！”李太太拍拍女儿的背，接着叹气：“再说这收个出身不明不白的义女，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只是那多是缺女儿的人家，又有人要笼络，于是就收个女儿，以后嫁出去，也多了门亲戚走动，可陶家不缺女儿啊。”
“谁知道公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娘，不说这个了，你说，我要不要送些东西去？”
“送，当然要送，你嫁妆里面不是有副金头面，就送那个去，再配上两块料子，她是知道你有什么好东西的，若送差了，那打的不是她的脸，是你的脸。”李太太既然想不通，那也就不去想，只是吩咐着李小姐，李小姐应了，让玉枝赶紧去收拾东西出来，好送过去。
玉枝也在那琢磨玉芹怎么突然变成陶家小姐，想去寻玉芹问个究竟，这会儿自然不会推辞，连声应是。
李太太还吩咐了她一句：“她这会儿身份不同了，你可不能再拿旧日同伴的身份去看她，务必要恭敬。”
“太太，奴婢省的！”玉枝连声应了，也就带着东西走出来，刚走出屋子，喜儿为首的小丫鬟们就拥上前，纷纷道：“玉枝姐姐，您要去给四小姐送东西，我们也跟了去。”
“一个个的，就想看热闹！”玉枝骂了一句，就把东西交给喜儿拿着：“你跟着我去，我倒想知道，你祖母他们，对这位四小姐，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