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祭品
我还在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老头已经开始讲故事了。
“十年前，有一个外村的姑娘嫁到我们这里来。她叫张嫣花，聪明漂亮，勤劳善良，在我们村是人见人爱。她的男人叫陈虎，也是一个老实的孩子……”
“那时，我们都以为他们家是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可谁也没想到，这个张嫣花在嫁给陈虎之前已经有了男人，她嫁给陈虎没多久，她原先的那个男人找到了陈虎家里，还说要带张嫣花走……”
“那天陈虎不在家，去地里干活了，目睹这个事情的是陈虎的邻居，他们看到这个事情，就合力把那个男人打跑了。陈虎回到家，得知张嫣花有男人的事，气得脸都发青，让张嫣花当面告诉他有没有这回事……”
“张嫣花否认了，说陈虎误会她了，那个男人只是她的一个朋友，好久没见面了，才大老远地来一趟……”
“陈虎当然不信，我们村里也没有一个人信。陈虎和我们村里的几个人把那男人骗到我们村里杀死了。张嫣花得知了此事后，十分伤心，说陈虎不是人，吵着闹着要回娘家，还要把陈虎杀人的事情抖出去……”
“为了不让事情扩大，陈虎又伙同几个人把张嫣花绑在一棵树上活活烧死了……”
“张嫣花死之前十分痛恨陈虎，痛恨我们村的人，她对我们村下了一个诅咒‘我诅咒梨花村每一个月死一个村民，直到死绝为止’……”
“之后，她的诅咒应验了，我们村果然一个月死一个人。这家丧事还没办完，那家的丧事又来了。”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逃走？”我插了一句。
“逃也没有用，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过诅咒。每个月都有人死，十年了，我们村的人死了一大半了。”
“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我听了也很着急。
老头摇了摇头说：“这是诅咒，谁也没有办法。”
诅咒，又是诅咒，我听到这两个子就心烦。
“我不相信什么诅咒，有因必有果，只要你们诚心向张嫣花道歉并真心悔过，我想她会原谅你们的。”
“不可能原谅了，张嫣花是不可能原谅我们的。她会把我们都杀光的。”老头抓着头上稀松的头发，情绪十分激动，像发疯了一样。
我能看得出他心里有多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我也是这样，从坟地到表姑家、再到黑店，每当面对死亡时，我的心里都是极其恐惧的。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把老头叫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老头和中年人都走了进来。
中年人对我们说：“来，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此时，我有些不明白：这个老头仅仅是带我们来他家吃饭的吗？
穿过几条黑咕隆咚的巷子，我们来到一个道观。说是道观，其实就是一个破房子改成的，也不像样，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这里修炼。
不说是给我们找住处的吗？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我问中年人缘由，中年人才说出实话。
原来村子里闹鬼，他怕我们被鬼杀死，就带我们来见巫师。
中年人让我们在院子等待，他到房间里和巫师叙话。
几分钟后，中年人从房间里出来，带我们走进巫师修行的房间。
巫师带着面具，我们看不到他的脸。
巫师围着我们念咒语，中年人说巫师在祈求神灵保佑我们；巫师在跳奇怪的舞蹈，还时不时用法器敲打我和妻子，中年人说巫师在为我们驱除身上的晦气；巫师把一个空瓶子放在桌子上，嘴里不停地念叨，中年人说巫师在为我们求灵药，让我们出去等候，以免不灵验。
我们刚出了屋子，就见巫师把房间里的灯都给关上了。
我不懂，也很不理解，想问，又怕被中年人笑话，就靠在墙上等待。
几分钟后，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巫师让我们进去。
我们看到桌子上放着两瓶绿色的液体。
巫师说那是灵药，让我们快喝了它们。
这两天被鬼吓怕了，我还就相信了。
喝完灵药后，我感觉头眩晕得厉害。
巫师说喝完灵药就是这种感觉，睡一觉就好了。
我也信了。可接下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亮了，我和妻子被绑在树上，四周围满了人。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没把事情往坏处想，是我太天真了吗？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绑着我们？”我想把绳子挣开，但他们绑得太结识了，我是不可能挣开的。
“小子，告诉你，今天晚上就是你们的死期。”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指着我说。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为什么要杀死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怨恨，我愤怒，这是赤裸裸地杀人。
“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只是在你们庄上借住一晚，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好，就让你死个明白”，男人邪笑一阵，又接着说：“我们村受到了诅咒，每一个月都会死一个人，十年了，我们村的人都死了一大半了，过不了三五年就会全部死光。我们请来了一个巫师，他说只要给鬼供奉祭品，就可以保我们一年平安无事，原本巫师想拿我们村的两个女人当祭品的，没想到昨晚你们恰巧来了。这是天意啊，这是上天要你们死。”
“为了让自己活命，拿别人当祭品，你们不觉得很自私很可耻吗？”我大声问他们。
“谁想死？谁不怕死？只要我们每年都给张嫣花供奉祭品，我们村就不会再死人了。小子，你们的死救了我们大家，我们不会忘的。你放心，每年清明我们都会给你们烧纸钱，也算对得起你们的救命之恩了吧。”
男人说完狂笑不止。那笑声，犹如魔鬼一般。
他们从没想过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只想过怎么掩饰罪过让自己活得更长。
他疯了，整个村子的人都疯了。为了活命，为了那几十年可怜的阳寿，他们不惜杀死无辜的人。
“你们欠下的债，凭什么让我们偿还？我真可悲啊！明明犯下了错误，却不知道悔改，反而为了掩饰错误而犯下了更大的错误。”
我以为我的话能骂醒他们，没想到他们都毫无反应。
杀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这么普通不过的事情吗？
十年前，两条人命；今天，两条人命；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他们这样杀害。我想都不敢想。
为了能活命，他们就没有良知了吗？为了满足他们贪婪的欲望，他们就没有人性了吗？
我在等待，我在等待人群中有人能迷途知返放了我们，但看到他们一个个仇视的眼神，我绝望了。
一时间，我有了新的认识。
鬼虽可怕，但也没有疯了的人可怕。
快杀了我吧，我只想痛快地死去，不想被一群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
不知为何，这么大会妻子一句话也没说。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这个世界一眼。
我闭上了眼睛。
此刻，我在嘈杂的人群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求求你们，放了他们，放了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