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夫君
无事，无事，她们还未到绝路，既然沈氏一族已与太子脱不了干系，她或许可以慢慢将日后之事告诉父亲？
只要让父亲相信了，与太子一起提前有了防范，这一次未必就还会让瑞王得逞，只要能让太子姜堰顺利即位，她们沈氏一族也自可平平安安！
明珠坐于摇晃的马车上思绪纷纷，却依旧觉着满心都落不到实处，等得回到何府，便已是天光暮暮，这一整日经的事太多，这时的明珠已是身心俱疲，但偏偏，何府里的人也并不想让她安生。
“珠儿，我已听了娘说了你今日的所为，我知道娘对你有些偏见，可你这般…也着实是过分了些！娘这会晚膳都未用，你这便跟我到福安堂去！”
明珠有些恍惚的看着屋里面前一袭青衫，满面正气的何文方，愣了半晌，才猛然扭头朝杜鹃怒道：“我的吩咐是没人听见不成？今日守门的是哪个婆子？”
许久未见过自家姑娘这般生气，杜鹃闻言一抖，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奴婢出门时便将小姐的吩咐传了下去，只是并不知今日守院门的是哪一个。”
何文方见状，越发是满面的正气凛然，语带不忿：“你这是何意？我知你沈家规矩大，也不必这般搓磨下人！”
沈明珠却不欲理会他，只是对着杜鹃道：“去看看是谁，按我今早的话，先关起来，明早就人牙子来提人！”
杜鹃不敢多言，答应一声便立马转身出了门去，留了刚回来的百灵在屋内，不明家中情形，也只是小心立在一旁。
“沈明珠！你以往从不会如此，今日这是怎么了？”桌前的何文方不敢相信一般满面震惊，又上前一步似想抓住明珠好好问个清楚。
曾经的沈明珠对何文方爱若珍宝，恨不得刻刻腻在一处，但此刻只要一想到他与那欢场纳来的小妾颠鸾倒凤，明珠就只觉着满腔的恶心，忍不住一个后退，躲开了何文方的手心。
“百灵！”恶心是真的恶心，明珠捂了嘴角，强压下了喉间的干呕，转身一口咽下了案上的清茶，这才能开口接着道：“送他出去！”
百灵刚从沈家过来，并不知道明珠之前在何家的情形，见到眼前这一幕便也并不觉着如何吃惊。
只以为是夫妻两个闹别扭了，听了吩咐后，百灵索性带了满面笑意，朝何文方劝道：“姑娘今日累了，姑爷就先去书房住上一晚罢，等我们姑娘歇过了这阵，自然就好了。”
在明珠这般毫不遮掩的嫌弃之下，何文方的面色又是青又是白，好不容易有百灵给了他这么个台阶下，一时倒也顾不得他以往最不乐意听的“姑爷”称呼了，当即便冷哼一声，甩袖出了门去。
百灵几步将其送到了门口，看明珠似乎还不舒服，又连忙回到了自家姑娘身边，帮着一下下抚着后背，正忙乱间，抬眼竟瞧见了一边立着一粉裙丫鬟呆愣愣的动也不动！
百灵皱了皱眉，没什么好声气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拧个湿帕子过来！”
谁知那丫鬟闻言顿了顿，却是依旧还立在原处！
这何家，都是怎么教的规矩？百灵正欲再说什么，略微舒服了些的明珠抬头，这才发现了百灵说的不是旁人，正是她一早让在屋外罚跪的珍珠！
再细细看去，这珍珠面色红润，毫无疲色，甚至还又换了一身嫩粉色的衣裳！莫说罚跪了，瞧这样子，她这一日怕是差事都不必干，过的再舒服不过了！
明珠几乎要被气笑了：“好，好的很，你既不想白日跪，今晚上就在这跪一夜罢！”
虽已立春，但夜里春寒还很是厉害，当真在屋外实实在在的跪一宿，这膝盖不落下些毛病是不可能了。
珍珠面色一变，明珠却又拍了拍身旁的百灵：“去我匣子里拿五两银子给你娘，劳她第一日就辛苦一晚上，给我好好盯着咱们的珍珠姑娘！”
“姑娘的吩咐，哪里还要您给赏钱呢！”百灵吓了一跳，一方面是为了明珠的话，另一方面却是为了面前这丫鬟的名字。
珍珠，给丫鬟给这样犯忌讳的名字，瞧来还已不是第一日了？姑娘在何府的日子，看来并不若与夫人说的一般自在！
“夫人，夫人饶命啊，奴婢都是受了老夫人吩咐的夫人！”珍珠这时是真的怕了起来，她一进府就得了老夫人欢心，底下跟了两个小丫头，平日里是连粗活都不必做的，哪里能受得了生跪一夜的罪，还是在屋外头，这天气岂不是要把她活活冻死了？
明珠胸前的难受还未下去，就直让珍珠这求饶吵的头疼，一旁的百灵瞧见了，连忙叫了刚刚回来的杜鹃，两个一人一边，硬是将不停呼喊的珍珠生生拖了出去。
屋里总算是清静了，明珠深深出了口气，抚着还依旧有些翻滚的胸口，在竹榻上缓缓坐了下来，将手心轻轻放在了腹上。
“姑娘，原先守院门的婆子已经打发了出去，这会换的是宁婆子，虽嘴上笨了些，却最是执拗的，守门定然放心！”杜鹃这才有了空闲，把办的差事回禀了。
明珠未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百灵在旁小心开了口：“姑娘，瞧着天色晚了，您想用些什么？这便让厨下去弄。”
明珠胸口难受，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想着腹内的未曾谋面的孩儿，还是开口道：“母亲给我带了血燕回来，去细细熬上一碗，冰糖略放几块，莫要太甜了。”
百灵不知情形，利落的应了，倒是一边的杜鹃，欲言又止一般，面上有了些难色。
何家只一个大厨房，还一向被老夫人守的死死的，姑爷一起用膳时好酒好菜的上着，但若是只姑娘一人，素日里便连干脆连个荤腥都少见。
这个时候去叫她们拿冰糖来炖燕窝？糖要不出来还是小事，说不得姑娘的血燕都得让她们扣了去！
这倒不怪明珠迟钝，在她近些年的记忆里，都是与何文方一起住在岭南的官衙后宅，再加之这一整日的惊变忙乱，一时间又哪里想得起何府上后厨的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