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仇
双方都知道，一旦关宁点了那捆炮仗，今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壮汉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明白，关宁跟他是一类人，情绪永远不会失控，但做的事却比疯子还疯。
棺材里硝烟慢慢散去，浓妆艳抹的弟弟已经变成了大花脸，身上的衣服也烧出好些孔洞，模样很狼狈又很滑稽。
壮汉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想起兄弟俩从小长大的日子，自己陪他一起长大，现在则是他的最后一程，绑架的名声已经够丢人了，难道还要再加一场闹剧？
壮汉的两只手缓缓握拳，攥紧……
大战一触即发！
“你想怎样？”良久之后，壮汉叹了口气，脸色黑如锅底道。
关宁脸上看不出表情，手里的香稳定地停在引信前不足两毫米的位置，缓缓张口：“井水不犯河水。”
“别让我再看见你！”壮汉喉结微动，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关宁懒得理他，反正过了今天对方也不可能拉出这种规模的队伍进市里堵自己，只有十几个人的话自己也不怵，于是冲二斌打个手势，俩人推着棺材慢慢朝院子外面走。
“出来了，出来了！”一中门口还有好些看热闹的学生没走，大家都焦急地一边看表一边等结果。
刚才有个子高的学生看见医院里面放烟花来着，大伙儿也闹不清里面在干嘛，怎么打仗还带放炮仗的。
“快看，那俩人没事儿诶！”有眼尖的家伙惊呼一声，“推着棺材出来了，难道真磕头了？还要送火葬场去？”
“不对，你看棺材里面，怎么都熏黑了？”
“卧槽，那里面放的是震天雷？”
“牛逼啊！”
很快，看热闹的人群轰动了，这俩小子究竟哪儿冒出来的，面对这么多条好汉，竟然全身而退了，还把死鬼又干了一遍，什么是吊炸天，这特么才是真正的吊炸天！
关宁推着棺材，身后不远跟着老刘家的一群人，迎着对面无数学生崇拜的目光，往路对面走。
其实，关宁心里有些打鼓：刚才光想着平事儿了，竟然把吴睿给忘了，这小姑奶奶等了那么久，不会把自己开除了吧？
说实话，关宁还是很想回学校读书的。
“哥，灵车在那边。”二斌很不习惯这种场面，想着赶紧完事儿了跑路。
不过，关宁怎么推着棺材冲学校大门去了？
二斌傻了，老刘家的一帮人也懵了，校门口的学生们更惊得合不拢嘴。
“哥，错了，走错了！”二斌额头全是汗，他从小都躲在人群里默默无闻，哪里见过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恨不得自己爬棺材里躺着去。
“错不了，我不是说了么，带你一块儿上学。”关宁面带微笑地看着广成一中那古朴的大门，缓缓说道，“一会儿别乱说话，听我安排！”
二斌想起早晨关宁跟自己说的话，脸刷一下白了，让他拎着刀跟流氓拼命绝对没二话，但要是这样拉着棺材进学校，还是心目中最神圣的学府，他心理建设没到位啊。
“卧槽，班长，你看见没，那俩猛人朝咱学校来了！”头发染了一缕蓝色儿的艺术生一脸震惊地看着关宁，还有那个熏得黑黢黢的水晶棺。
“我、我没看错吧，这俩人疯了！”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连面包都忘了啃，她怎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
吱钮吱钮……
水晶棺的车轱辘在颠簸不平的马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关宁和二斌推着棺材在一中门口停下，对面的保安们如临大敌，攥着橡胶棍看怪物一样盯着两人。
还有……
那个站在校门口，瞪大眼睛、捂着小嘴，满脸不可思议的可爱少女。
“嗨！”关宁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来晚了。”
“……”
吴睿深吸一口气，眨了眨那双泛着灵性的眼睛。
“那个，我知道迟到很不好，以后不会了。”关宁挠挠头，脸有点红，“那个，我想带我兄弟一起上学，你看行不？”
“关……宁！”吴睿咬着小嘴唇，满脸幽怨地拖长声音，“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一定给你办。”关宁拍得胸脯啪啪响。
“我想掐死你……！”
殡仪馆的车拉着水晶棺、喷着黑烟缓缓驶出人们的视线，老刘家的送葬车队在后面跟着，连鞭炮都没放，悄无声息的走了。
“哥，这帮人来头不小！”二斌咽口唾沫，愁眉不展道。
“你是看见那一溜奔驰宝马，觉得他们挺有实力对不？”关宁站在吴睿身后，等着她给联系二斌的入学手续，“兄弟，我在山里的时候，最怕两样东西：一是蛇、二是狼群，老虎豹子我都不怵，知道为啥？”
“为啥？”二斌很好奇。
“因为这俩玩意儿都是不声不响地到你身边才咬你。”关宁瞟了一眼车队离开的方向，“凡是自带光环、闪亮登场的家伙，都不用怕，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哥，我觉得你说话特别有水平！”二斌崇拜地看着关宁。
“对吧，我在山里听师傅说的，我觉得他老人家才有水平。”关宁叹口气，“可惜，这么有哲理的话只能等师傅喝醉了才能学两句。”
“靠，你师父小名叫润之啊，走了！”吴睿冷笑一声，在保安们震惊的目光里把俩夯货带进校园。
一中里面树木成林，虽然冬天光秃秃的，但空气里全是知识味儿，呛得俩人直咳嗽。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吴睿插着小蛮腰，站在路边花坛上，怒目圆睁地瞪着关宁。
现在是晨读时间，校道上没什么学生，俩人都是第一次上学，心里难免紧张，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我跟你们强调下纪律！”吴睿板着小脸儿，表情很严肃，“第一，在学校给我老实点儿，不准惹事儿；第二，给我做好服务，尤其把那些长相磕碜的男生隔离开；第三，随叫随到，不能有怨言，明白了？”
“明白！”两人猛点头。
吴睿很满意他俩的态度，脸色好看一点：“学费什么的你们不用操心，饭卡会按时打钱，表现好的话还有现金奖励呦！”
说完小手一挥：“现在去教务处办入学手续！”
关宁和二斌呆头呆脑地跟着吴睿直奔办公楼，表情跟吃了大便似的。
“哥，我咋觉得咱在吃软饭呢？”二斌故意放慢脚步，低声道。
“没办法，欠她个情，先忍忍。”心里却对自己说：淡定，你银行卡里有两百万，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
就在关宁充满期待地走向教学楼的时候，坐落在广成市郊的火葬场，一个被熏黑了脸盘子的家伙也被缓缓推进几千度的锅炉。
老刘家的送葬队伍穿着统一、站得笔直，静静地看着八十多寸高清电视上被烈火吞噬的身影，气氛悲凉而压抑。
刘刚，那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汉子此刻一言不发站在队伍最前面，身边则是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看肩膀上的警衔，职务竟然不低。
刘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似乎在和他唯一的亲兄弟做最后告别：“那时候家里穷，有一年冬天我发高烧，冻得打摆子，小伟才六岁，自己光着脚、穿着单衣去矿上捡煤渣，零下二十多度，冻得脚指头坏死，现在每到冬天都疼得走不了路。”
“这辈子，我有再多钱，也换不回一个亲兄弟！”
“老叔，放心吧，我绝不会让小叔走得不明不白！”年轻人一脸悲痛，英俊的外表下蕴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一字一句道，“这俩人在刑警队有案底，我找机会，咱合理合法的弄死他们！”
刘刚面目生冷，眼角的皱纹却深了几分，缓缓道：“老刘家能走到今天，谁的手上没沾过血？但咱家却没仇人。”
“因为，老刘家的仇人，从来活不过三天！”
年轻人神色一凛，咬牙点头：“没问题，三天！”